“指定有異常的。”李氏道,“我阿瑪那邊想來探知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況且那邊的消息也不好調查。但隻是這些,怕是跡象已經很明顯了。”
寧翹道:“上回,姐姐就盯著察哈爾庶福晉了。是被她私底下的動作吸引注意,也是怕她有什麼不利。沒想到背地裡這麼大的動作。”
“這不是咱們內宅中的人可以涉手的。既然姐姐的阿瑪已經查到了這些事,應該稟明主子爺,由主子爺定奪的。主子爺能做的事情更多,想來查也會比咱們方便許多。”
李氏苦笑道:“我的境況,妹妹最是知道的。我如今哪裡還能見到主子爺呢?”
寧翹心說,你見不到,你阿瑪能見到啊。
一個旗攏共也就是二十五個佐領。
當然了,佐領是入關之後的說法。
入關前,佐領就是牛錄額真。到了皇太極這會兒,一個牛錄有兩百個人。
五個牛錄為一個甲喇。即甲喇額真,也就是後來的參領。
而五個甲喇就為一個固山。固山額真也就是都統。而梅勒章京就是副都統。
每個旗都會有二十五個佐領。這佐領分為世襲佐領和公中佐領。
公中佐領就是公推選舉的。像寧翹的阿瑪,就是早些年公推選出來的。
而李氏的阿瑪就是世襲佐領。就是家中傳襲而來的。兩者無分高下,但既然人都聚在一起,就總是有些勢力劃分的。
這李什緒在鑲白旗也經營這麼多年了,根基也是不淺的,寧翹可不相信李什緒沒法子見到多爾袞,還非要李氏在府裡費心經營傳話。
一個旗二十五個佐領,必然都是多爾袞的心腹,心腹有事,多爾袞還能不見?
寧翹能理解李氏盯著察哈爾庶福晉的初衷。
府裡進了地位高些的人,又是有了身孕的,多爾袞暗示李氏站在她這一邊,察哈爾庶福晉也不與寧翹交好,自然而然被當做需要注意的人。或許李氏還注意了其他人。
但這其中,顯然是察哈爾庶福晉的動作最大。
所以第一回李氏來與寧翹說了,寧翹也記在心裡了。
上次按兵不動,這次是真的能確定李氏的意思了。
李氏就是想要她去同多爾袞說這些事。
這是想要通過她利用她給自己家裡邀功呢。要真是有個什麼事,多爾袞那裡記得李家了,她傳話了,可未必能討得了好。
多爾袞寵著她,可不會真的允許她肆意妄為的。跟外頭還牽扯上了,李氏這是所圖甚大啊。
寧翹不接李氏的話,隻是微笑看著她。
若果真想稟報,就豁出去到二門口求見一回,事關察哈爾,多爾袞不會不見她的。
李氏就知道今日不見些真章,寧翹怕是不會信她,也不會幫她的。
便道:“我與妹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如今我阿瑪那裡,在主子爺那兒也不甚得體麵,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是有功的,可這功是不是真的能落在我阿瑪身上,那也不一定。這旗下,可還有一二十個佐領盯著呢。比我阿瑪有體麵有尊貴的人也不少。”
“我在府裡是沒有什麼指望了,阿瑪的意思,是凡事叫我聽主子爺的,也說家裡都要聽主子爺的話。這才商議著,將話遞到妹妹跟前來。這有功是妹妹,咱們都跟著沾光。隻盼著到時候妹妹不要忘了我就成。”
這話就深多了。
寧翹正色起來。李氏肯屈就她,那是多爾袞的暗示,李氏沒法子,為了她自個兒在府裡的處境,她隻能這麼著。
可這話裡的意思,是要帶著整個李家都靠過來啊。這李家是想用這件事做個敲門磚,過來依附她寧家了?
這話是放低了自己,甚至放低了整個李家的意思。
可細究起來,也是拿著李家的深厚底蘊在威脅了。難道李家就沒有彆的法子了?那肯定不是的。
看似屈就,實則是想合作,想共贏。想從她這裡撈些好處。
李家還真是有恃無恐啊。
這也是鑲白旗人的底氣。誰讓她和寧翹的出身是一樣的呢?如今李氏缺的就是人氣和寵愛了。
瞧著李家背後這麼為李氏籌劃,可見李氏沒有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剛開始的時候,那是李氏冒進,不知道府裡的情形,才到處撞牆。
現在,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那姐姐想要什麼呢?”
寧翹含笑道,“我這個人,最是不會轉彎了。姐姐這樣說,必定是有了想要的東西。姐姐說出來,我先聽一聽。”
寧翹話音剛落,外頭忽然傳來三聲扣動門柱的聲音。
李氏神色一緊,忙起身來,往外頭張望片刻,才轉頭看著寧翹笑道:“妹妹這般冰雪聰明,怎會不知道我的心意?到時候,隻盼著妹妹能成全。”
李氏匆匆走了。
煙清在這兒聽的牙都要咬碎了。
外頭有剛安在呢,也不怕會叫人聽到,煙清冷哼道:“打量誰是傻子呢?這心思就差說出來了,滿滿當當的寫在臉上,指望著姑娘瞧不出來麼。”
“還想著利用姑娘。誰不知道內宅不能插手外頭的事,這要是惹惱了主子爺,姑娘這兒可就要吃罪了!”
寧翹道:“她進府至今還尚未侍寢。自然是著急的。”
煙清惱道:“那也不能來找姑娘搶食兒啊!這事鬨不好,姑娘可不好脫身的。她這擺明了不安好心。”
見寧翹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煙清呸了兩聲,不說了。搶食什麼的,可不能叫人聽見的。
寧翹坐久了,出來的也差不多了,就預備著回去了。
李氏可能不隻是一年沒侍寢著急了。怕是也看著察哈爾庶福晉那裡,多爾袞就去了一次她就有了,李氏指定是眼紅了。也想要個孩子。
李氏的身份,若有個阿哥在身邊,怕也是能晉位成庶福晉的。
寧翹回了人群中,到了眾人跟前,又是一副笑臉吟吟的模樣。
這回沒往前頭做,中間有空位,她也沒坐後麵,結果剛落座,察哈爾庶福晉就帶著一臉柔和笑意抱著肚子坐在她身邊了。
福晉夫人們坐久了憋悶,三五成群的跑到睿王府的演武場上賽馬射箭去了,還開了鷹房犬房,將府上的海東青和獵犬都放出來些玩樂。
多爾袞最喜歡的那些沒人敢動,福晉能做主放出來的都沒有那麼凶猛,都是稍微老實一點,不那麼厲害的。
看戲的台子這邊人就少了許多。還坐在這兒的福晉夫人們都往前去了,後頭基本上都是空的。
前頭小戲叫人看的入迷,這邊小聲說話也不會有人注意。
奴才們都在外頭候著,主子們要什麼再進來伺候。
寧翹才聽剛安說了,李氏是去了演武場那邊張羅伺候去了。
隻沒想到走了個李氏,又來了個察哈爾庶福晉。
寧翹看著她將近七個月的肚子就覺得觸目驚心,這人找上門來,偏她又不能掉頭就跑,隻好不著痕跡的往外挪挪,還用眼神示意煙清站進來。
就生怕察哈爾庶福晉來個自虐,用佟佳氏當年沒用成的招數陷害她。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當,也不管察哈爾庶福晉怎麼樣了,她直接往外移了半個身位,和察哈爾庶福晉保持距離。
寧翹避嫌的動作引起了察哈爾庶福晉的注意,她倒是輕輕笑了起來。
“我早就聽說過了,寧侍妾進府的時候,寧肯違抗側福晉的話,也不肯進亭中去伺候側福晉,還被罰跪了。我原以為,是奴才們誇大其詞,今日一瞧,倒是我看低了寧侍妾。”
寧翹不知察哈爾庶福晉來意為何,但本能的保持了警惕。
寧翹道:“女子有孕,生產,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自己小心些,旁人小心些,這原也是應當的。”
“是啊,生孩子在這裡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察哈爾庶福晉淺笑道,“我的這個孩子,得來不易。寧侍妾最為清楚了,自我進府,王爺隻到我那裡去過一次,就是我進府的那一日。隻這一次就有了這個孩子,這是我的幸運。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呢?”
“我一定會拚儘全力,讓他在這裡好好的降生,長大的。我是他的額娘,我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也不會為了打擊什麼人,而以傷害他作為代價。”
寧翹總覺得察哈爾庶福晉的這個話怪怪的,但是一時之間,又找不出哪裡有問題。
儘管察哈爾庶福晉的神情很真誠,寧翹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她的動作,是呈現一種保護性的姿態,是在保護自己腹中的胎兒。
可這個王府裡臥虎藏龍的,怎麼能保證彆人沒有壞心思呢?
上回眾目睽睽之下,大格格和大阿哥,還有二阿哥都出事了。
難保有人不會對察哈爾庶福晉動手。
寧翹還在分神關注著周圍的狀況,就怕有彆的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