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
魔帝笑了,笑的微妙,笑的意味深長,“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毀滅諸世又重啟紀元的光芒中,萬象破滅,古今凋零,讓他的身影如夢幻泡影,隨時隨刻都像是要幻滅了,唯有一點超脫之芒長存,定住屬於他的永恒。
魔帝是不是如履薄冰,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但是,此時此刻的古今諸世,卻是真的在如履薄冰,生存與毀滅的結局,都寄托在一場最恐怖的搏殺中。
這一場戰鬥,過去不曾有,超越一切神話。
在其麵前,始祖、霸主,都微不足道了,縱然凝聚了一點超脫的力量,有超世之光加身,也僅僅能在戰鬥的餘波中自保,而無力去乾預。
那是兩尊至高無上的強者在血戰,不死不休,他們似乎都已真正的淩駕在祭道之上,或許可能某些方麵還存在短板,是殘疾人,但是再怎麼殘疾,也都算是“人”了!
祂們有了祭道之上的戰力,以此爭鋒、鏖戰,沒有人退後一步。
十大始祖原初物質熔煉合一,每個人都湊熱鬨不嫌事大的將自己的絕活添加進去,再有花粉帝的傾情奉獻,最終創造出了一尊能橫掃平定詭異不祥的終極存在,是“不忘初心”的三世銅棺主人。
祂殺上了高原,殺進了厄土,要將“自己”死後的遺禍蕩平。
祂不願承認,不想接受,自己曾經奮戰一生的理想被褻瀆,昔日曾屠龍,今朝卻孵化了全新的惡龍。
祂要改變這個現實!
在無儘的光芒中,若有煌煌大世在顯照,改天換地,欲要重置萬古,將高原意識抹去,徹徹底底的抹去!
這不是單純的毀滅,而是從其存在,從其因果……等等等等,徹底的消散,等若萬古歲月的曆史上就不曾有過這一尊存在,不曾有過詭異,不曾有過不祥!
所有的痕跡都不複存在,煙消雲散,格式化了,成為一場夢幻,或許隻有踏足祭道領域的強者,午夜夢回中恍惚悵然,感覺到微妙的不妥,似乎遺失了怎樣波瀾壯闊的一段人生經曆。
至於祭道之下的生靈,隻會渾然不覺,他們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隻是有時候出個遠門,去到不同的文明,偶然間遇見一個特殊的生靈,雖然彼此間長相不同,但卻莫名覺得很有緣分,就像是自己的前世今生交錯了,碰麵了。
問題……可能有點大,是因果的顛覆,是對輪回的重擊,什麼都亂了套。
這是一個大坑,或許這就是三世銅棺的主人寧可讓史前落幕,也沒有延續到當世的原因?
若有人以身填坑,舍身鎮壓,可能還好一點,將問題不斷向後拖延。
隻是,曇花一現、再現初心而詐屍的三世銅棺主人,能處理這個問題嗎?
或許能,又或許不能,隻是祂願意相信後人的智慧,能解決這個讓他自身都最終落寞自焚、自我寂滅的問題?
一切,就托付給後來者了。
當然,這有點懸,因為搞不好有人嘴巴一張,就蹦出來一句話——“兄弟們!讓我們來借鑒一下前人的經驗!依我看,這期·花粉粒子,大有可為啊!”
“來,花粉帝,在這份合同上簽個字吧,作為當世的法人,此事舍你其誰啊!”
不過,總不能因噎廢食。
有的事,總要有人去做。
在此之前,初心再現的無上存在需要跨越一道關卡。
高原意識!
它祭掉了三世銅棺,終於從它變成了“祂”,從此之後不再是一個永遠的胎盤,永遠都不能出世,哪怕無數次大祭世間,收割無儘生命力,也始終不能誕生,不能真正成“人”,自然也就沒有“人權”,被人說“墮胎”就“墮胎”。
現在不一樣了,徹底不一樣了,在絕境中,祂斬斷、祭掉了原本的因果,徹底解脫了桎梏!
在背後,似乎有兩隻看不見的大手在關鍵時刻幫了祂一把,否則未必能成功祭掉三世銅棺。
畢竟,這口棺代表了一尊無上的存在,哪怕其心存死誌,又豈是能被人輕易撼動的?
隻是,在高原意識“祭棺”時,冥冥中似乎有一道意誌在輕歎,仿佛在自言自語——既已棄世,何必因果不散?
這一歎,枷鎖頓鬆,讓高原意識撼動了滔天的因果。
但是,當祂真正掙脫枷鎖,又迷茫了。
祂……真的做好了成為一個獨立的、自主的“人”的準備了嗎?
說到底,祂的本質雖然崇高、強大,但終究隻是一股力量通靈,沒有自己的“心”。
舍棄了三世銅棺主人給祂的枷鎖,斬斷了束縛祂的因果,如離家出走的孩童,又能何去何從?
祂很茫然。
祂的人格是不健全的,是沒有“心”的,相對於祂所掌握的力量,所處的層次,那種超然於一切概念之上,視命運、造化、因果、天道等都如泡影的境界,祂沒有足夠凝聚的、堅定的信念去貫徹這份力量。
因為除去信念之外,一切所能闡述於口的邏輯、概念,又如何能圓滿自如的駕馭、支配那無視邏輯、否定概念的力量?
高原意識是幸運的,祂生來就擁有了無數祭道強者瘋狂追逐而不可得的祭道之上偉力。
但祂也是不幸的,因為祂失去了經曆與成長的機會,無法培養出那種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敢於舍棄一切的勇氣,以及氣吞萬古,心中始終長存的不可撼動的信念。
也沒有人能培養祂、引導祂……誰有這份資格、這份能力呢?
真正有資格的那人,早已經舉火自焚,死後才有了高原意識,不知道算不算是遺腹子。
除此之外,放眼天下,誰有能力引導?
再是有犧牲精神的英雄、人傑,在高原意識麵前談論信念,也隻會收獲它的莞爾一笑。
——你是個什麼東西?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高原意識隻覺得世人吵鬨。
就如屠夫不會在意待宰牛羊的掙紮與控訴,在人生道路上走上歧途,也無人能點撥祂。
本是如此。
直到祂於茫然間,恍惚聽到了一聲低語,是兩隻看不見的大手的另外一隻,“……這讓我怎麼說呢?它是沒有了父親,但它還有我啊。我完全可以當它人生的引導者,不是嗎?”
“就像是我培養葉鳳雛一樣,給它一段充實的人生,飽嘗酸甜苦辣,知曉人世悲歡離合……”
“依我看,它就是太閒了,太無聊了,所以才會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不知道該往何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