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什麼的都有,但定國公府裡卻一派平靜,包括新來的小姑娘梁媛在內,六個人都安安靜靜一步步的按著明田的計劃上課習武。她們每天的安排太滿了,淩晨就得起床練武,到了傍晚還在練靶子,晚上還要到書房裡推演兵法,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經曆理會外麵的傳言。
傳的再多,明田進宮一趟,對著太後一番哭訴,就連嘉平帝也覺得心有熙熙然,甚至有了下聖旨讓秦玉鑫做了國公世子襲爵的想法,卻被明田攔了下來,明田隻道是無功無祿,女子襲爵怕是會引起朝野動蕩。嘉平帝這才鬆了話。
嘉平帝也不是個草包,看重外祖家就能任由明田“胡作非為”甚至下旨讓女子襲爵,不過是明田看中了他的軟肋,對症下藥,讓嘉平帝心甘情願往裡頭跳罷了。
先帝重文輕武,廣開科舉取仕,文官待遇遠超武將,以致於不過傳到三代,北邊蠻敵虎視眈眈,東邊沿海寇不消,但朝中將領卻是青黃不接。與此相反的就是文官集團,文官勢眾,黨爭頻繁,貪官橫行,官官相護,政令難以下行。一些禦史牟足了勁盯著嘉平帝,他平時稍有失禮就有禦史敢上折子明裡暗裡損他,甚至更有一些好名聲的在文武百官麵前將嘉平帝罵一頓。嘉平帝稍有不喜或是反抗,各種高帽子就扣了下來,弄得他活脫脫就是一個亡國之君了。
說到底,嘉平帝不用內侍設立東廠,就必須得抬起武將來和文官打擂台,這樣帝王的位置才能坐的穩當。而且比起內侍,當然還是能抵禦外敵,也能消除匪患的武將更好些,更彆說,這個武將也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外祖家。這裡頭嘉平帝或多或少也存了因為外祖家都是女孩子,所以女子為將即便功高蓋主也難以謀權篡位的想法。
當然,不管嘉平帝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有太後做橋梁,明田和他都是雙贏合作的關係,兩方都挺滿意的。
一晃又是三年。老大秦玉鑫年滿十八,而最小的老五秦玉垚也年滿十四了。
這三年,來定國公府提親的雖然不多也不算少,但入贅上門一事顯然攔住了不少世家郎君,來的多是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家裡小兒子,這樣的不說明田看不上眼,就連秦二郎也不上眼,鐵了心的寧願女兒養在家裡,到了年紀再看她們自己決定。
六月初六,大好日子,某禦史淩晨起來趕去上朝時,突然發現宮門口聚了一大堆朝臣在那兒看戲。
天光微曦,借著小廝燈籠打著的光,禦史摸著胡子湊上前去。一看禦史來了,堵在這兒看戲的一群人作鳥獸狀散去,但不時還能聽到幾聲竊竊私語,看向禦史的神色稀奇有之,同情有之,鄙夷有之。
禦史愈發好奇了,扒開人群往前一瞅,頓時神色變了幾變,讓旁人看了倒心下暗笑某某禦史變臉比川劇還厲害。
無他,地上有兩個赤身裸*體的郎君摟抱著躺一起,仍舊昏昏欲睡,隻不過其中一人的臉赫然就是當朝六皇子,另一個,則好死不死的就是這位某禦史的大兒子。
某禦史喉嚨裡哽了半天沒哽出一句話來,身子抖如篩糠,有好心的同僚上前打理道:“兄台莫氣,兄台莫急,左不過做了對契兄弟罷了。”
民間有好龍陽者,不娶妻,而作為契兄弟,甚至能上族譜,也能拿到官府的契書,但總歸不是陰陽結合,總有世人言語嬉之。
禦史神色變黑又變青變紅變白,變了幾變,一聲長歎,不知是為兒子好龍陽哀歎,還是為兒子和六皇子著了人家的道做出這等事還在宮門大殿門口被人圍觀臉麵丟光了長歎。
這事成了一樁詼諧之事,大街小巷傳個沸沸揚揚,一時竟將定國公府前段日子將求婚上門的某禦史之子打出府門的傳聞也給壓了下去。
明田知道這事的時候,正在校場遊蕩一圈回來後喝茶,聞之險些沒嗆出來,她一邊聽秋菊說這件事,一邊看遠處幾個將紅纓槍耍得虎虎生威的幾個小姑娘,不禁為六皇子和禦史之子鞠了一把同情淚。
秦二郎的接受能力竟是比明田還要好多了似的,聽了這件事,一下子就猜到了首尾:“這還用說,肯定是我們家幾個做的了。不過也難怪,這禦史看不慣咱們府上很久了,前段日子還在朝堂上公然說陛下如何如何,又讓他那有斷袖之癖的兒子來咱們府上求娶,我看這事也算罪有應得。”
秦二郎一邊說一邊憤憤不平:“我家女兒們都是個頂個的好,就是梁倫的兒子和皇子我都看不上眼的,他竟然叫斷袖的兒子上門求娶,我看是要結梁子,這還算輕的了!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老大還是老四做的,做的個虎頭蛇尾,怎麼不讓他們當眾做起來呢?”
明田定定看了秦二郎半晌,看的秦二郎摸不著頭腦的的回看,慫慫的問:“阿娘?難不成——又是兒子猜錯了?”
“不,我是在想,你是不是被人借屍還魂了,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快把我以前的二郎還給我。”明田正經道,末了補充一句:“過幾天咱們要回趟江寧老家,且叫你趕車就是了,我覺得你趕車應當很平穩。”
“這還用說?一切都聽阿娘的。不過咱們不都是騎馬的嗎?為何還要兒子趕馬車?”秦二郎莫名其妙道。
明田回:“你車技比較穩。”
“祖母,阿爹,你們在說什麼呢?”老五拿著汗巾一邊擦汗一邊過來搭話道,“我聽到你們在說今早禦史的那件事了?這我可得說一句,都怪那禦史郎君太不是個人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這事是你做的?”秦二郎看自己最小的女兒,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變白又變黑又變紅的,慢慢道:“你還這麼小年紀,就把人家郎君剝的乾乾淨淨跟個雞蛋似的放宮門口了?你小小年紀,也不怕汙了眼睛!”
老五秦玉垚吐了吐舌頭,不理會他。
六月中旬,明田以回江寧祖宅祭祀老父為由,稟明了太後老姐姐後,帶著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都定國公府,一路南下。
當世不少高門女子雖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一年到頭出門的日子也少的可憐,便是出來也有小廝丫鬟婆子前撲後擁的,還要戴帷帽遮掩容貌,更不用說離開所居之地前往遠處了。定國公府的五個小姑娘雖在明田和秦二郎的默許下能在外和一般人家的兒子一樣遊走見客,但也沒出過遠門,這次明田帶著她們南下,都有幾分激動,連帶著幾人天天走路帶風。
不說她們五個,就是祝九娘,也覺得這幾年來過的比以往三十多年還要痛快許多,真是自由自在許多,這個時候才回過頭看她那些居於內宅的姊妹,竟也恍然有種如隔世的感覺。
六月中旬出發,一路或騎馬,或坐馬車,有時還會乘船,一路上所見所聞,所見之景,所觸之人,比她們以前十幾年人生中見過的都要多,不說五個小的,就是秦二郎也覺得有些恍恍然,幸好明田在此,將所有事情打理的條理分明,一路上沒遇到什麼大的麻煩。
便是遇到了一些不開眼的小賊或是流寇,不消明田多說,府上的侍衛還沒反應過來,五個小的就已經挽弓搭箭,提槍拿劍的一窩蜂的衝上去了。
五人的武藝都是明田手把手的教導出來的,對付些小偷小摸和不成器的流寇,自然是半點難處也沒有的,反而讓五人見識到了自己的能乾,愈發有些意氣風發起來。
慢慢的,幾人竟在這一地闖出了不小的聲名,有一日幾人在茶鋪歇著,就聽茶鋪老頭說她們是哪家鏢局出來的,又說江湖上有人猜測她們行事作風偏江湖人士,怕不是哪家名門正派的弟子們出來遊走江湖了,聽得秦二郎忍不住噴了一桌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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