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明田(2 / 2)

見他收了傘,像是要賴在這裡不走了一樣,戚華庭輕聲問:“天色漸暗,周少爺不回學舍嗎?”她說這話,眸光似有若無的掃過明田腳邊被他放在牆角處的油紙傘上。

油紙傘收攏靠在牆邊,有水流順著傘骨留下,不過片刻間就在地上彙成了一條小溪。

明田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唇角微勾。若是換了他人,嗯,這裡的他人,特定指的是許穆青,怕是早就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傘讓出來給佳人了,然後自己傻乎乎的站這兒等著天黑雨停了再回學舍,由此結成一段雨中送傘的良緣。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說不定這一次雨中讓傘就能又成就一樁美滿姻緣呢——但是,這事放在明田身上……

明田笑了笑,裝作聽不出戚華庭的潛台詞一般道:“也是巧了,竟在這裡碰見了戚姑娘。姑娘身邊的下人呢?”

戚華庭低聲道:“去屋舍拿傘去了。”

明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似的,右腳微勾,把油紙傘勾起拿在了手中,向前走了兩步,手臂微伸,一副要遞傘給她的模樣,看戚華庭有些意動,又突然停下了。

“看戚姑娘的模樣,是想讓明田把這把傘讓出來?”明田咧嘴問道,眸光閃著不知名的光,在秋末暗沉沉的雨天裡,格外的耀眼奪目。

戚華庭噤聲不語,眉頭微蹙,身形微動。她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便是怒起來,也是光彩奪目,自帶一番氣度的。

明田繼續道,拿著傘的手卻收了回來,伸手摩挲著傘麵的紅梅,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隻可惜,明田的傘可是紅樓倚翠的玲瓏姑娘所贈,上頭還有玲瓏姑娘的丹青,要是就這般給了彆的姑娘用,叫玲瓏姑娘知道了,可是要饒不了明田。”口中說著這樣胡謅潑皮的話,還是對著再規矩不過的大家閨秀,明田是半點羞愧或是不好意思也無,一臉正色,仿佛真的很舍不得這把傘一樣。

戚華庭斂了神色,溫聲道:“既是玲瓏姑娘所贈,周二少爺還是自己留著用好。不過玲瓏姑娘那般剔透的一個人,周二少爺竟也能拿到她的丹青,看來周二少爺本是也頗為不小。”

出乎意料的,戚華庭話裡話外,竟是十分欣賞玲瓏姑娘,偏偏對著明田卻是十二分的嫌棄,說是冷嘲熱諷也不為過。

明田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戚姑娘說笑了,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硬要把傘給你用了?我還真就不想給你用的。”明田說著,乾脆的收了傘,重新放回腳邊。

戚華庭隻道:“周二少爺為人處事如何,想來不需我一個女子多說。”

麵對戚華庭明裡暗裡的趕人手段,明田不怒反笑,他扭頭看戚華庭,麵上帶笑,有幾分風*流氣度,比之原先周明田的紈絝二流氣質,更添了幾分風*流瀟灑,也更加肆意,不懼人言。

明田溫聲道:“戚姑娘這可是說笑了,風雨交加,區區一柄破傘,怎能抵擋?我看戚姑娘也是一人在這裡避雨,而且口齒甚是伶俐,這麼看來,我還是在這裡避避雨更好,正好也有佳人相伴,這一會兒也不會無趣了。”

“你,無恥之徒!”戚華庭怒聲道,杏眼微瞪,麵色微白,兩拳緊握。

明田笑得更猖狂肆意了些:“戚姑娘才華美名動人心,明田也不過一庸人罷了,此時隻不過把內心所想說出來,怎的就成了戚姑娘口中的無恥之徒了?若明田當真要做那無恥之徒,怕是……”明田頓了頓,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看著戚華庭的目光含笑,愈發讓她瑟縮了下,身子抖了抖。

明田收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輕咳一聲,反道:“明田坊間聲名想來不怎麼好聽,戚師妹方才的那聲‘無恥之徒’可真是罵對了!而且對於戚師妹這樣的佳人而言,打是親罵是愛,明田不介意戚師妹多罵幾句。”

明田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這等厚臉皮土話撩妹的時候,不過這個滋味……明田覺得,一定是原身周明田的浪蕩思想太過分,嚴重影響了他!

戚華庭被他一番話堵住了嘴,不知說些什麼,又氣又急,卻隻能緊咬了下嘴唇不說話。不過戚華庭畢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也算見多識廣,區區口頭之爭並不能如何嚇住她,再者現狀隻有兩人在此避雨,沒有閒人看見,隻要明田不動手動腳,她是半點不懼的。

戚華庭厲聲質問道:“你方才喚我什麼?周二少爺便是再拜師心切,也該有個禮度才是,怎麼能無端地喚人師妹?我可不知父親何時又收了一個入室弟子。”

戚陽先生最近收的一個弟子,是三個月前剛來青山書院求學的許穆青,有許多人說許穆青怕就是戚陽先生的關門弟子了。

明田但笑不語,隻一隻手負在背後,身形挺拔如鬆,略向前走了兩步,他走到風口處,感受著略小了點的秋風,有涼絲絲的雨水打在臉上。明田捧著那朵比巴掌還大的海棠花,手心涼颼颼的,帶著花瓣特有的細膩,他背對著戚華庭,但聲音卻像在她耳畔響起一樣:“這樣的天氣,又臨近月試,師妹覺得山長燙好茶具,備好茶,特意喚我前來是作何?”

總不可能戚陽先生還為了這等無聊的小事要與自己的女兒解釋一番,說什麼他就是好奇明田是不是傳說中的開了竅的人吧?再說了,便是戚陽先生最開始的想法,也是有收明田為弟子的意思的,明田此番拿來胡謅糊弄一下不清楚內因的戚華庭,簡直是手到擒來,不要太容易。

戚華庭是何等聰慧之人,但她再聰慧,也不會想到戚陽先生的無聊和明田的恣意妄為,隻能想七想八的,一時間,已是猜測了諸多,最終還是回到了目前被書院的學子們和下人們傳的沸沸揚揚的一件事上:“想來是有關周少爺這次月試不過就要被遣返回家的事宜?”

明田搖搖頭,噗嗤一聲笑了,他回身,手裡還捧著有些濕漉漉卻仍不失豔麗的秋海棠,一雙眸子看身前神色忐忑不安的妙齡佳人略帶了些打量。明田笑道:“戚師妹容貌迤邐,便是此時此刻,也是豔光四射,這多秋海棠,正襯戚師妹。”

明田說著,伸了手出去,一朵秋海棠正躺在手心,花瓣上水凝成珠,襯著粉白的色彩愈發嬌豔動人。戚華庭又氣又羞,臉上多了分惱怒之色,氣急之下,竟是少有的伸手要拂開明田的手,打落他手中的秋海棠。隻是到底是明田技高一籌,在戚華庭剛要動手時,手微揚,手心的秋海棠已是被他拋起,隨後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在手中不見了蹤影。

戚華庭被這變故弄得一懵,隨後見明田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又聽他忽而輕歎一聲:“倒真是花嬌人豔,好一副秋雨晚景圖,這場雨,倒是讓明田飽了個眼福。”

戚華庭一時間是又氣又羞,心下又升起一股不知名的驕傲來。也是了,憑周明田丞相之子的身份,他見過多少美人?也能這樣沉迷於自己。戚華庭終歸也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心下惱怒之餘,也有自得。但她一抬頭,看清了明田眸光瀲灩,猶如秋日湖光,心下涼了些許,腦海中也清醒多了。

明田的目光分明清澈的很,尤為不同於那些書院學子看她時的目光,他看她,倒像是真的隻是在看秋海棠和美人而已,仿佛隻是秋海棠襯美人朱顏,僅此而已。

“你……”惱怒和羞憤消減了去,千言萬語,隻化作戚華庭的一個短促的開口,就被一邊的長廊裡小丫鬟驚悚的叫聲給打斷了。

“姑娘!姑娘!”小丫鬟疾步過來,穿著蓑衣拿著傘穿過走廊,半點不畏懼風雨,隻臉上的表情卻是驚悚萬分。

也是,無論是哪家大家閨秀的小丫鬟,看見自家姑娘和周明田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怕不是都要瘋掉。

“好了,小桃,我無事。”看小桃還想說什麼,戚華庭忙道。

小桃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戚華庭鬢邊的秋海棠,一臉“你說無事特麼在逗我”的表情。

明田輕笑一聲,喉間含了些快意,他俯身拿起牆邊的傘,骨節分明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傘麵上的紅梅,背對著主仆二人,隻不過臨走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猛然回身,嘴角含笑看著二人:“雨大,你們兩個終歸都還是小姑娘,把我這把傘也拿去吧。”

小桃看明田的目光看頭野狼沒什麼兩樣,戚華庭倒是帶了些詫異,不過下一秒,她的詫異也全然化作了十分的惱怒,隻因她聽見廊前青衣袍的少年抿唇笑道:“山長有言,若我能三年後,不,確切的說,是兩年半後,金榜題名,便許我作了他的女婿。”

這等事,便是深受戚陽先生賞識的小弟子、戚華庭暗中傾心之人許穆青也沒有得到過的允諾。

“一派胡言!”戚華庭冷聲道。

明田收斂了笑意,滿臉正色:“我真的是,很正經的在談論這件事情,請你們不要隨意打斷好嗎?”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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