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朧根本沒睡著。
等到窗外的天蒙蒙亮時,灶門炭平終於第一個起來了。
他簡單的穿了一下衣服,收拾了一些東西,走了出去。
片刻後,外麵就燃起了篝火,同時還有風鈴的響動,朧緊隨其後,披上了黑色羽織,來到房外。
剛一推開房門,便瞧灶門炭平已經整裝待發,站在火堆旁,臉上戴著麵具,向自己望來。
顯然,他是在等朧。
也知道朧一直醒著。
兩人視線無聲的交錯,灶門炭平開始了神樂舞的起手式,手握神樂鈴。
鈴鐺隨著他的動作,不間斷的發出悅耳的聲音。
篝火也是忽大忽小。
簡單的祭祀場地被圈起了一條麻繩。
朧走到近處,緊了緊外衣…他在觀察炭平的呼吸,以及他運氣的節奏,還有氣息入體後對各個部位的影響。
即便炭平穿著衣物,朧仍然能夠通過他皮膚的一些變化,來確定他運氣的循環流向。
“左腳…”
朧靜觀片刻,在炭平跳到一個動作時,他輕輕出聲。
果不其然,下一秒,炭平抬起了左腳,右腳單獨支地。
“下腰。”
然後,朧又囈語了一句。
隨即,炭平便俯身,扭轉著腰腹。
“到底不是繼國緣一,雖然習得了日之呼吸,血肉卻沒辦法承受…必須依靠一些動作來延緩吐納對身體的傷害性。”想著,朧的注意力從炭平的呼吸上轉移,單獨欣賞其看似美妙的‘舞姿’來。
此時,炭平整個人已經完全沉浸在了祈福的過程中。
達到了一種忘我的境地。
全心全意的集中。
他靈動的身姿,在這白雪皚皚的天地間,顯得很有意境。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屋裡的幾人也先後醒來。
眾人都沒有打擾炭平,炭義郎也是站在母親身邊,靜靜的看著父親表演神樂舞。
父親不止一次說過,要他學會神樂舞,將每一個動作都銘記於心,尤其是…呼吸。
兩位醒來的侍女,走到朧的身邊,沒有出聲。
在她們眼中,男人所跳的舞蹈,並沒什麼稀奇的,也不知為何竟值得自家大人親自來看。
許多神社裡的神官或巫女,在祭拜、求福時,也會如此。
半晌,朝陽從山間一頭升起,金色的餘暉灑落,炭平的神樂舞結束了。
他摘下麵具,臉上流著一些細微的汗珠,向朧看來,微微一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灶門炭吉和朱彌子…是你的祖先,你所跳的神樂舞,實為傳承了日之呼吸的形式化動作。”突兀,朧開口道:“雖說一些傳承深刻記憶當中,但為了避免光陰流逝而造成的缺失,以一套動作,形成特定的記憶點,能夠很好的避免遺漏。”
“你的祖先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
聽到這話,炭平驟然愣住。
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笑道:“祖先的事,我已經記不得了…不過這神樂舞是我父親傳給我的,讓我謹記於心,我也僅是踐行而已。”
“伱通曉日之呼吸,雖然做不到極致,但你應該‘見過’他了…就是我說得那人,繼國緣一。靈魂也是傳承記憶的載體…夢裡也好,一瞬間的恍惚也罷,你總歸是看到過他的。”
朧漫步上前,彎腰越過麻繩,踏入場內。
伸出了一隻手:“你的直覺很準,我雖然是衝著日之呼吸來的…但並無歹意,否則你也不會展示。”
“我隻是想通過你的呼吸,來確定一件事。”
朧笑道:“確定一下,繼國緣一的水平…”
“不介意吧?”
他晃了晃手。
炭平想了想,將麵具摘下,放到了朧的手上。
“大人…”
兩名侍女見狀,緊忙想要阻止。
她們已經看出朧要做什麼了…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