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是看著杜綃進了車廂,然後自己才上了另外個方向的車的。但其實杜綃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回家,她剛上了車,手機就響了,是家裡的座機。
“喂,媽。”她習慣性的應答道。
結果電話裡是爸爸的聲音:“綃綃……”
“爸?”杜綃有點意外,因為每天的催回家的電話通常都是媽媽打過來的。媽媽從小把她看得很緊,相反爸爸其實很鼓勵她多走出家門,多交朋友。但是家裡媽媽比較強勢,爸爸是個老好人,什麼都聽媽媽的。
“綃綃,要是還在公司,就晚點回來吧……”爸爸的聲音放得很低。
杜綃就心裡一沉:“又吵架了?”
電話那邊就傳來了杜爸爸的歎氣聲,隱隱還能聽到小斌斌的哭聲。杜綃閉上眼睛,覺得生活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讓她難受過。
“我知道了,我稍晚點再回去。”她說。
“也彆太晚,注意安全。”爸爸說。
杜綃就“嗯”了一聲:“知道……”
杜綃就坐在座椅上發呆。地鐵和軌道摩擦的嘶鳴,氣流被撕裂的低嘯,占據了她的腦海,讓她覺得空洞疲倦。
幾分鐘就到了她該下車的那一站,她沒動,任由車廂們一層層關上,地鐵再度啟動。她哪也沒去,就坐著地鐵十號線繞著北京的三環轉了一整圈。再回到家裡的時候,客廳裡很安靜,連斌斌都沒哭,寧靜得有點詭異。
“回來啦。”於麗清從客廳站起跟杜綃打招呼。
她眼睛紅紅腫腫的,鼻子也紅紅的,連嘴唇都有點浮腫,一看就是狠哭過一場,卻努力的擠出笑容跟杜綃打招呼。相比她這些日子幽靈般的模樣,杜綃很有點受寵若驚。
“嫂子。”她叫道,看了一眼,爸爸媽媽哥哥都在客廳,圍著沙發坐了一圈,氣氛怪怪的。
“爸,媽,哥,我回來了。”杜綃打招呼。
杜錦也站起身來:“回來啦,這麼晚?早點休息吧。”他如往常一樣對她這個妹妹關心備至,但不知道為何,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杜綃的眼睛。
杜綃覺得怪怪的,但並沒有多想。
“不早了,都睡吧,都睡吧。”杜爸爸也起身,讓大家都去睡覺。
杜綃的媽媽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杜綃跟媽媽親密無間,能察覺到媽媽情緒低落。但眼前的種種跡象都給她一種“雖然吵過架但是已經和解了”和“問題好像已經解決了”的感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再去追問,反而會讓大家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吧?她就乖巧的說:“那我睡啦。”
腳步輕盈的回自己房間去了。
自從寶寶出生,這個家裡的小女兒已經很久沒有表現過這麼輕鬆的姿態了。
看著她進了房間,於麗清看了看公婆丈夫,也默不作聲的回房去了。剩下杜家的三個人留在客廳,誰也不說話。
杜錦看著兩個臥室的門,轉身坐下,俯身使勁的搓了搓臉,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杜爸爸和杜媽媽對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終是還休。
客廳裡安靜得壓抑。
雖然侄子小斌斌依然夜啼不止,讓杜綃不得不戴著耳塞睡覺,但杜綃能察覺到家裡的氣氛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她嫂子於麗清好像突然平和了很多,一直縈繞在她身上的那股子陰鬱之氣散了不少。
與之相反的是爸媽哥哥好像變得安靜了,但杜綃高興於於麗清的改變,並沒有深想。
在自己的家裡,對自己的父母兄長,誰又會去想太多呢?
石天周六上午先去小區會所遊了兩個小時的泳。他大學時是校遊泳隊的,代表學校參加過省級的比賽。如今雖然工作數年,也沒擱下。他浪裡白條,來來回回像條飛魚一樣。
“遊泳教練嗎?”有坐在池邊試水溫的人咕噥道。
那條飛魚遊到泳池儘頭卻沒再折身,他雙手在池岸上一撐就破水而出,摘下泳鏡泳帽,走到池邊的躺椅上撈起自己的浴巾抹了把臉,搭在脖子上一邊擦耳朵一邊往外走。年輕男孩身高腿長,腹肌清晰,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