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綃既然不知道有個男孩在地鐵裡暗搓搓的關注自己, 當然也就不會知道這個男孩會因為失去自己的蹤跡而張皇失措。
周一的晚上是她第一次在出租房過夜。薛悅回來得比她晚,回到家見到窗明幾淨的, 挺滿意杜綃這個新室友。
“我買了酸奶,你喝啊, 彆客氣。”她還說。
杜綃就覺得合租也挺簡單的, 其實就跟大學住宿舍時候的感覺差不多,有自己的房間, 隱私性又比那時候好, 算是一個升級版吧。
她在屋裡待著上網, 杜錦的電話進來了。
“綃綃, 你搬出去住了?”他的聲音不複平時的和藹, 聽著就覺得陰雲密布。
杜綃沉默了一會兒, 說:“是。”
電話那頭也是壓抑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杜錦說:“回來吧, 媽坐在你床邊, 都哭了。”
淚意一下子就湧上了杜綃的眼眶。
她捂住手機麥克的位置, 抽了抽鼻子,呼吸平穩了, 才又拿起手機,平靜的說:“哥,我二十五了, 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自己在外麵住很正常。媽就是……她就是掌控欲太強了。我隻是搬出來住, 我又不是一輩子不回家了。她可能會難受一段時間, 過一陣子會好的。”
杜錦就又沉默了很久,才說:“綃綃,回來吧……”
杜綃懂了。上一句,杜錦替媽媽說,這一句,杜錦是自己說的。
“哥,你們都太看不起我了。”她強笑道,“我找的這個房子可好了,上班直接就一號線,特彆方便。哥……”
她停下,吸了口氣說:“彆人家的孩子都能自己租房子自己搬家自己去彆的城市打拚,憑什麼我就不能?”
那根本是另外一回事,杜錦知道杜綃搬走,才不是為了什麼打拚或者獨立,根本是因為家裡擠不開。原因都在他身上。
“綃綃……”電話裡就傳來杜錦有點重的鼻音,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說:“對不起……”
杜綃向上看天花板,努力把眼淚憋回去,說:“沒事兒,哥。我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杜錦鼻音重重的“嗯”了一聲。然後他就問起杜綃租的這個房子的具體地址和室友的情況,跟她要電話。
“這個房子裡沒有座機,你要找我就打我手機就行了。”杜綃說。
“那你就把你室友的名字電話給我,”杜錦說,“把我的電話也給你室友,告訴她是你的緊急聯係人,你要有事讓她找我。”
杜綃就答應了。
她掛了電話後就去找薛悅要電話號碼,互相加了微信。然後跟她說了緊急聯係人的事兒,把杜錦的電話號碼給了她。
“你哥對你還挺好。”薛悅有點羨慕。
“你呢?”杜綃問,“要我幫你存一個緊急聯係人嗎?”
薛悅想了想,說:“行。”
她坐在沙發上,一邊翻手機通訊錄一邊念叨:“前一陣就有個新聞,有個女孩自己住,結果得了什麼急性腦炎,倒地上起不來,躺了兩天。幸虧朋友跟她約了吃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直到第二天打電話都聯係不上,覺得不對勁了,報了警,破門而入,這才把她給救了。差點就死了。這就是當代空巢青年。唉,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她把一個電話號碼給杜綃發過去了。
“這你什麼人啊?”杜綃問。
“我男朋友。我要出什麼事,你就給他打電話就行了”薛悅說。
“哎,你北京人啊?”薛悅忽然問。“你一北京女孩乾嘛不住家裡啊。”
“家裡人多,又擠又亂,不如自己出來住。”杜綃意簡言賅的回答。
薛悅點點頭,也不多追問,對她的家庭背景或者家事並沒有興趣。她站起身去接水,寬大的露肩式的家居服斜斜的掉下一邊肩膀,把一大片後背露在了杜綃眼前,露出了豔麗的紋身。
“你這紋身……”杜綃張了張嘴,好幾秒才憋出一句:“真大啊……”
薛悅扭頭拋個媚眼兒:“好看吧!”
杜綃倒不是對女孩紋紋身有什麼偏見,雖然杜媽媽嚴厲禁止自己家的孩子紋紋身,但是杜綃還是覺得女孩子在身體的一些特定部位紋些小圖案又性感又好看。但是薛悅的紋身……真的太誇張了!從露出來的圖案部分來看,應該是布滿了她整個後背,是個不知道什麼神像,橫眉怒目的,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