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康伯的吩咐,寧秋硯飛快地跑去門口按鈴,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任何人回應。
“啊——”
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了過來。
寧秋硯一顆心跳得幾乎迸出胸膛。
淒厲的叫聲仍在繼續,聽得出是一個男人的痛苦嘶吼。
慌亂中寧秋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當機立斷,從地毯上撿起自己根本沒怎麼打開過的帆布包,又拎上吉他,打開門快速朝外走去。
一路上,寧秋硯一個人也沒碰見,傭人不見了,康伯也不見了。
他想找個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如果這裡出事了呢?
寧秋硯僅靠手機電筒的光和對房子構造的模糊記憶,在黑暗的走廊裡四處亂撞,花了很長時間才走下樓,又花了更長的時間,在呼吸越來越急促的時候終於摸索到了能通往外麵的門。
冰冷的空氣灌進肺部,刺痛臉頰。
雪仍未停,地麵白得紮眼。
一灘濃稠鮮紅的血跡滲進了雪地裡,像融化的甜味沙冰。
這時似乎有人用手電發現了他,朝眾人大喊著:“這邊!”
狗吠也朝他的方向來了。
寧秋硯站了幾秒,逆著光看清了對方手中的槍。
他想起了那個被銬起來的男孩,一時間關於人口買賣、器官交易,乃至家族仇殺,無數種可能性充斥著他的大腦,他拔足狂奔。
房子不遠處就是樹林,等他衝進去,發現樹林裡更加難以辨認出路。
在陌生的孤島,他迷失方向跌倒數次,吉他與帆布包都成了累贅,不得不一邊逃亡一邊舍棄了它們。
不知跑了多遠,腳下忽然“哢嚓”一聲,發出了有什麼碎裂的聲音。
“彆動。”
與此同時,有個低沉的人聲傳來,距離很近。
仿佛就在他的身後。
寧秋硯下意識頓住腳步。
他的臉在奔跑中凍得僵硬,一停下來隻覺得鼻腔與喉嚨都在灼燒,忍不住大口喘氣:“呼——”
“你踩到湖麵暗冰,再動就要掉進去了。”
那個聲音更近了,寧秋硯這次確定那人就在他的身後。
那是一把年輕男人的嗓音,如此時的風一樣冷,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似乎麵對的並不是什麼危險情況,不值一提。
這一路,寧秋硯都沒發現有人跟著他,至少他每次慌不擇路時回頭查看,他的後麵都沒有人。
這個幽靈一樣的人是怎麼出現在他身後的?
寧秋硯霎時汗毛倒豎,這種情況下一動也不敢動了。
腳下再次發出細細的冰麵碎裂聲。
寧秋硯忽地腰間一緊。
“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單臂環腰晃了一圈,等重新踏上雪地,他才發現對方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這麼大一個活人拎到了一邊。
冰麵應聲垮塌入水。
湖麵多了個黑洞洞的窟窿。
雪地鬆軟,人陷下去後手機也掉進了雪裡。
等寧秋硯趔趄著站穩,那人已經離開了他兩三步遠的距離。
黑暗中雪地愈白,那個人就愈是一團黑影。
寧秋硯狼狽地喘著粗氣,隻勉強分辨得出對方長得極為高挑,留著一頭長發,不看身形的話有些男女莫辯。
讓他懷疑自己眼睛的是,這麼冷的天氣,那個人的身上好像隻披了一件薄薄的睡袍。
他甚至能看到對方與雪地同樣白皙的脖頸與露在外麵的腳踝。
“先生!”有人在不遠處喊道,樹林裡燈光若隱若現,“先生?!”
“在這邊。”男人隨意答道。
寧秋硯撿起自己的手機,屏幕滿滿都是雪。
不知道有沒有進水。
未等他想清楚還要不要跑,樹林裡的人們已經走近了。
枯樹在夜色中支棱著枝條,張牙舞爪,幾束手電筒的白光掠過男人的側影。
寧秋硯愣在了原地。
“先生,您怎麼到這邊來了。”
來人中竟然有年邁的康伯,眾人看起來都平安無事。
看到寧秋硯,康伯驚訝地用手電筒想要看清楚他:“是小寧嗎?小寧怎麼跑這麼遠來啦?”
寧秋硯整個人還在方才狂奔的狀態裡,無法思考與回答。
光線刺眼,他下意識用手擋住了臉。
“嗯。”
年輕的男人應了一聲,似乎懶得開口一樣,很簡短。
人們嘈雜地說著話,在討論要追捕什麼。
等康伯給凍得發抖的寧秋硯披上了一件彆人脫下來的外套,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什麼以後,那人已經和幾個人走遠了。
康伯沒責怪寧秋硯亂跑的事,安撫地問:“嚇壞了吧?”
“康爺爺,這是怎麼回事?”寧秋硯鼻尖冒出細汗。
“回去再說。”康伯拍拍他的肩膀。
寧秋硯驚魂未定,還在想剛才那個在雪地裡的人。
光線明暗中,對方的臉被短暫地照亮,高挺的鼻梁與深邃的眼睛完美得像是畫出來的,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輕輕籠著黑眸中亮起的一點光。
那麼好看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驚鴻一瞥,寧秋硯有些震撼。
他猜,剛才那個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