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開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園子, 園林內一步一景, 白牆黛瓦, 亭台軒榭。
他站在小橋流水之上,望著曲折回廊,忽見鏤花雕窗閃過熟悉的身影。
“白老板?”樓開墨疑惑,身體卻仿佛不受控製一般, 一路小跑朝那人奔去。
曲徑通幽, 那人卻未柳暗花明,好似消失在了風光旖旎中。
畫麵一轉, 他站在了一片燦爛的油菜花田上上。
層層疊疊的梯田上,油菜花開得張揚肆意,絢麗燦爛。落日晚霞將油菜花染了一層紅,遠處的嫋嫋炊煙,又讓風景變得寧靜。
樓開墨正想轉身,忽見花田中,白廷的背影側站著, 對著漫天晚霞。
“白老板,我們這是在哪?”樓開墨剛想問,身體卻再一次不受控奔跑起來。
他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用儘全力向前。
那人忽然轉過身,回眸中帶著說不明道不親的悲傷。
他的身體停了下來,就這樣站在原地,默然相望。
他想問話,身體卻全然無法操控, 就好像身為熒幕外的旁觀者,在看劇中人上演悲歡離合。
天色漸漸沉了下去,而後又是一個個日升日落。
他和白老板在濃妝淡抹的西子湖畔相遇,在遺世獨立的玉龍雪山之巔邂逅,在氣勢磅礴的雅魯藏布江旁再會,在雲霧繚繞的黃山峰頂重逢……
他說不清楚,為何他會知曉這些拗口而陌生的地名。
畫麵一次次更迭,時間和空間都在變換,唯一不變的,是他和白廷,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明明不遠,卻好像天地之間架起天階,他是第一層階梯下小小的螞蟻。
最後一次,他們相遇在了鳳凰古城。
城裡沒有人,舉目四望,是崇山峻嶺,青石板交錯縱橫,通向錯落有致的吊腳樓。
樓開墨站了很久,卻沒有如之前般見到白廷。正想著,忽然聽到一聲叫喚。
“小黑!”
那人坐在城樓上,拿著壺米酒,對著他笑意盈盈。
樓開墨感覺到身體不由自主上前,坐在了白廷身邊,接過他喝過的酒。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城樓上,看著建築亮起了大紅燈籠,夜風帶來了燈火輝煌。
白老板忽然握住他的手。“小黑,我們會一直這樣的,對嗎?”
樓開墨怔了怔,“抱歉,我是樓開墨。”
之前一直不受控的身子,在這一刻卻脫口而出。
樓開墨分明看到,對方的眼睛迅速暗了下去。
樓開墨醒來時,有些恍惚的看著天花板。
夢裡的餘溫似乎真實存在過,他也確實和那人,趟過西湖水,爬過玉龍山。
這些是他一年來的記憶嗎?
樓開墨起身,走到窗邊。
已是夜色深沉之時,哪怕號稱“無眠無休”的城市,此刻也不見幾盞亮起的燈火。城市的夜景工程也在午夜過後悄然熄滅。
樓開墨看著夜色中的雲,雲很厚,似乎在告知明日大雨將至。
這的風景,似乎沒有華夏星的美。
樓開墨對自己莫名冒出的念頭感到可笑。
這些日子,被大嘴巴的古冠玉反複打趣,他也多少知曉自己失憶那段日子是何狀態。
他也調查過白廷,雖說資料不多,但可以看出不是位工於心計,彆有用心之人。
自己當時的不告而辭,之後恩威並施的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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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華夏星。
深更半夜。
白廷坐在小院的木椅上,無奈扶額。身前方,白素貞和許仙鬨得不可開交,小青正在一旁勸架。
“白老板,你來評評理,她是不是不可理喻。”許仙道 。
白廷本不想摻和家務事,白素貞卻將他一把拉了過去:“白老板,你可要替弱女子做主啊!”
你這算弱女子,那天下就沒有真男人了。
白廷好生無奈,他已從兩人的鬥嘴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今日傍晚,許仙在湖邊納涼,見到湖中一鯉魚被水草絆住,向來有好生之德的許仙跳入湖中,解救了鯉魚。
偏偏這一幕被白娘子看到,二話不說將鯉魚撈了起來,還做了個紅燒、油燜、煎炸三吃鯉魚。這讓許仙很是鬱悶,質問白娘子為何不能有些憐憫之心。
白娘子火冒三丈。
她想到自己當年被許仙所救,這才修煉成精前來報恩,唯恐今日這鯉魚改日也修煉成精,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對此,白廷除了回饋一串省略號後外彆無他法。
這年頭,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還是人和妖精的家事。
想來國家規定建國後不能成精,也是減輕我國法官的負擔。
“小許啊,你有沒有看過越劇《追魚》?”白廷問。
許仙搖頭。
勸架一晚上,口乾舌燥的小青興奮道:“我看過!我看過!”
《追魚》講的是一條鯉魚精愛上了名叫張珍的落魄書生,幻化為丞相千金牡丹小姐與其私會。未料某日被真牡丹小姐撞見,引起糾紛,兩人趁機逃出相府。丞相不罷休,請來天師、調來天兵天將追趕。張珍為救鯉魚精而死。危急時刻,觀音出現,讓鯉魚精選擇繼續修仙或犧牲自己救活張珍。鯉魚精選擇了後者。觀音被其所感,賜予人身,與張珍百年好合 。
白廷說完故事,對許仙道:“你看,這鯉魚精命中自有良人,你擅自救了鯉魚,不改變了命數?壞人姻緣是何等罪過。”
許仙暈乎乎的:“我隻救人,怎麼就壞姻緣了?”
白廷:“你若不出手,或許等片刻,張珍就過來了。”
“若他不來呢?”
“那或許等他被捕撈至菜市場,就被張珍買了,而後放生。”
“能有這麼巧?”
白廷語重心長 :“萬事萬物皆有命定,你可知道蝴蝶效應 ?牽一發動全身。既然月老的紅線是這樣牽的,你這已有良配的人就不該再摻和一腳。”
許仙連連點頭,半晌察覺不對:“可鯉魚被娘子又是煎炸又是烹炒了!”
白廷不慌不忙:“你是人,不懂妖精的苦,這動物要修煉成精,自然是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七七四十九輪回,白娘子這是在為其早日修成正果罷了。”
許仙:“是嗎?”
白廷朝白素貞眨眼,白素貞哼了一聲,背過身。
許仙:“娘子,都是我不好。誒,娘子我錯了,你等我我哎……”
這兩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結束,為難這白廷也被擾得沒有睡意。
半小時後 ,白廷和小青坐在西湖遊船上。
此刻已是午夜,岸邊沒有遊人。木船上擺著幾盞酒,幾碟下酒菜。
“你怎麼喜歡喝這麼難喝的玩意?”白廷舉著杯雄黃酒問小青,下一秒卻將酒酌儘。
小青:“我以前也不愛喝這玩意,不小心喝一口還會變回蛇身。”
白廷:“咦?我看你喝那麼凶,還以為你們沒有這設定。那後來為什麼酗酒了?”
小青:“姐姐和姐夫□□愛,我像個多餘人,想不開呢就也變成條小蛇,也想找個藥童發展下感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