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冷的實驗室, 每一天,都有人拿著各種器械,從少年身體的各個部位切取著自己需要的身體組織,沒人在意他的尊嚴、他的情感、他的健康, 在這裡, 他隻是一個試驗品……
一個月, 少年原本健康的身體被變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自幼建立的所有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也同時被儘數摧毀, 那些手拿利器身穿白大褂的瘋子, 讓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與可憐, 原來,他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強大, 也並不真的是眾生的主人,原來,他的一切, 如此輕易地就能被陰謀與暴力剝奪。
在整個世界被摧毀殆儘的過程中,少年體味到了父母家人永遠都不可能教會他的挫折與屈辱,傷痛與仇恨。
少年站在廢墟之中,眼睛被仇恨染成了血紅,如同地獄爬出的厲鬼,發出憤怒的嘶嚎,他發誓, 隻要給他機會, 所有給他帶來屈辱與痛苦的, 他會百倍返還,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震徹天地的轟鳴,在整個世界回響。
負傷野獸的長嚎, 在無儘的曠野傳遞,帶著某種讓林悅心臟為之疼痛的淒厲,那嘯聲中,更有無數苦痛悲涼,孤獨。
她情不自禁順著嘯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茫茫原野,無垠世界,目之所及,隻有枯黃與蒼寂,整個世界,就像初冬的草原,不見一絲生機。
躑躅獨行的林悅在一聲接一聲的野獸悲鳴中情不自禁加快了腳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就在林悅連腳步都變得蹣跚之時,她終於看到在一顆葉片儘落的小樹下,整個草原唯一的一片還帶著生機的綠色草甸上,那頭負傷的孤狼。
渾身毛皮都被鮮血打濕的孤狼一身狼狽,卻在看到林悅出現的瞬間,努力想要撐起身體。
林悅扶著有些昏沉的腦袋,她走得太久了,體力透支,但是,某個莫名的聲音催促著她,讓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點一點走向重傷的孤狼。
不會錯的!
她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那頭重傷的狼。
不知從何而來的認知,孤狼身上某種讓她安心的氣息,還有那一聲聲讓她心疼的悲鳴,一切的一切,都催促著林悅,讓她義無返顧,堅定地向著孤狼走去。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靠近孤狼,林悅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到後來,每抬起腳往前走一步,都需要林悅用出全身的力氣。
好累!
腿好重啊!
或者她可以歇一歇,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林悅的身體晃動著,搖搖欲墜。
樹下的孤狼突然張開嘴,再一次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
悲愴的嚎叫,讓林悅幾乎要合上的雙眼猛地睜開。
樹下的孤狼趴伏在草叢中,雙眼中滿是疲憊與痛苦,他的腦袋搭在兩隻前爪上,就那樣看著離他還有幾百米遠的林悅,高一聲、低一聲地嗚咽著,如同哭泣,更像是呼喚。
林悅努力穩住身形,抬起疲累的雙腿,搖晃著,一步又一步,向前挪動,此時,她的神智已經有些迷糊,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努力前行,隻是憑著某種本能,一點一點靠近那頭重傷的野獸。
灰色的天空下,枯黃的草原上,疲憊的林悅拖著重愈千斤的雙腿,如同烏龜一樣,慢慢爬向唯一一片還帶著生機的草甸上重傷的孤狼。
累!
好累!
好想睡覺!
停一下嗎?
不,不能停!
往前走!
往前走……走……走……走……
似乎有一天,又似乎更久,在孤狼一聲接一聲越來越低微的鳴叫聲中,已經完全失去神智,隻被執念支配著的林悅搖搖晃晃,終於走到了樹下。
一條毒蛇,偷偷從草葉間探出腦袋,在發現緩慢前行的林悅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毒蛇的身體慢慢伸長、抬高、繃直,它張開嘴,對準了已經失去意識的林悅。
某種莫名的寒意,開始在周圍的空間漫溢,小樹下,一直注視著一切的孤狼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
毒蛇的身體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