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二不動聲色,頭也沒抬,“是,忠義侯連夜覲見。”
忠義侯府,和當初的護國公府一起擁護初代晉朝皇帝的人,隻不過護國公是武將,而忠義侯是文臣。
如今的忠義侯葉崇,乃葉清歌的父親,當初在大戎攻破建康城後,帶著全家老小躲去了江南,葉清歌在途中落了水,醒來以後就變成了二十一世紀的葉清歌,還遇到了困難的楚穆炎。
葉清歌根據知道的原書的情節,和葉崇合謀後,為正處於艱難時期的楚穆炎提供了一些幫助。
但楚穆炎本就是可以打回建康城的,有沒有忠義侯府的幫忙,對楚穆炎來說,本是無所謂的。
但卻正是因為有了這原本就不需要的幫助,楚穆炎登基後,不僅恢複了忠義侯的爵位,還給予了他不少實權,葉崇在前朝中可謂是風頭無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是男主晉翎都有點受他掣肘。
雲勵寒才回到寢宮,隻是一個沐浴的功夫,葉清歌被罰跪的消息就已經入了葉崇的耳朵,在宮門已經落了鎖的時刻,葉崇竟然還能大搖大擺的進宮來求見。
可見葉崇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內宮的角角落落。
楚穆炎這個皇帝當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失敗。
雲勵寒吩咐暗二起身後,兀自拿起了案幾上的奏章,“讓他候著罷。”
葉崇想覲見是葉崇自己的事,要不要見葉崇是雲勵寒的事,況且原主的記憶跨越時間太久,對於雲勵寒了解目前的處境並沒有多少幫助,而這些積了兩個月灰的奏疏,正好對雲勵寒大有用處。
月色朦朧,宮影重重,微風徐徐拂過,吹動樹影婆娑,青年一襲暗紅長袍端坐於案幾前,滿頭烏發僅用一根綢帶係著,儘數披於腦後,露出一張線條流暢的臉。
昏黃的燈光明明滅滅,青年眉眼疏離,黝黑的眸子中端的是認真,白皙纖長的手腕從衣袖中伸出,狼毫筆被握在手中,朱筆揮灑間,奏疏便已批注好。
靜默的夜裡,隻有狼毫摩擦書頁的聲音,青年立的筆挺,仿若一副淡妝濃抹的水墨畫,渾身氣質不似凡人。
突兀的,一聲吵鬨打破了這一瞬的和諧,等候了近一個時辰的葉崇再也按耐不住,不顧阻攔的衝了進來。
守在門口的小鄧子死命拉著葉崇的衣擺,力氣之大讓真絲製成的衣衫抽了絲,衣衫下擺破破爛爛。
雲勵寒本是不喜熱鬨的,就安排了小鄧子一人守著,原本也意料到了這種情況,隻是沒有想到,葉崇竟是連一個時辰都等不及了。
在小鄧子一張苦瓜臉,就要下跪認錯時,雲勵寒揮了揮手,“你先出去罷。”
小鄧子應了一聲,臨出門還對著葉崇狠狠翻了一個白眼,隨後又關上了殿門。
葉崇麵色沉重,眼眸垂的很低,微微彎腰行了一禮,“還請陛下贖罪,老臣深夜前來,自知於理不合,但還請陛下看在老臣拳拳之心的份上,不要於老臣計較。”
葉崇姿態放的很低,上來就認錯,將雲勵寒高高的架了起來,倘若還要追究他夜闖宮門的罪過,那就是雲勵寒的不是了。
就連9527都看不下去了,低聲罵了句,“老狐狸!”
雲勵寒放下手中的朱筆,不似原主見到葉崇那般高興的迎上去,反而是端坐在原地,隻微微抬眸,漫不經心的掃過葉崇,視線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倘若……朕不恕你罪呢?葉大人……”
葉崇下意識抬眸,猛然間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隻是那般淡然的看著他,卻讓葉崇不由得心下一緊。
明明是平淡如水的眸子,卻仿佛是能夠穿透人心一般,葉崇呼吸滯了一瞬,“噗通”一聲,當即就跪在了地上。
他……好似知道了什麼……
但葉崇不知道雲勵寒到底知道了多少,隻希望還沒有被抓住太多把柄。
太久沒有如此跪過,葉崇的膝蓋磕的生疼,但他卻絲毫不敢有所表現,隻是深深的將透露埋在胸前,誠惶誠恐的開口,“微臣知錯,但憑陛下懲罰。”
“哦?是嗎?”雲勵寒語氣訝異,一雙眸子閃爍著求知的光,“不知道葉大人到底犯了什麼錯呢?”
葉崇內心天人膠著,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回答才好,他沒想到,這個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的帝王,此刻竟會變的如此難纏。
“微臣……微臣夜闖宮門,以下犯上,還請陛下懲罰。”
葉崇避重就輕的話語也不出雲勵寒的所料,但他卻不想讓葉崇就此安心一絲一毫,隻有內心忐忑了,才會露出更多破綻不是嗎。
沉默片刻,雲勵寒開口,語調輕快,“葉大人在朝為官這麼多年,想必應該如何懲罰,心裡是有數的吧?朕也不難為葉大人,葉大人隻自行前去領罰如何?”
皮球又被踢了回來。
葉崇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失策!懲罰輕了,皇帝那裡說不過去,懲罰重了,受罪的還是自己。
還是大意了,原本以為皇帝已經被完全掌握在手心,一聽到女兒受罰的消息,他就急急忙忙的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