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葉清歌臉色有了一瞬間的扭曲,但隨即,立刻又變了一副麵孔,她雙眼朦朧,一雙杏眸閃著水霧,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中仿佛含著星辰。

甜的幾乎要流出蜜的聲音回蕩在暗三耳邊,“暗三哥哥,我好疼啊,你能不能鬆開一點,就一點點好不好?”

暗三猛地轉過身,手中還染著血的長劍便架在了葉清歌的脖子上,“不想死的話,我勸你還是閉嘴的比較好。”

那冰冷的寒意透過皮膚直直滲透到了骨髓裡,葉清歌呼吸一滯,她眨了眨眼,恢複了正常,聲音不似之前那般膩的發齁,反而是帶上了一絲恐懼,“我……我知道了。”

暗三緩緩彎下了腰,他抬起葉清歌的下巴,長劍在她臉頰上敲了敲,“你將暗一害的那麼慘,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話?”

葉清歌下意識的反駁,“是暗一他喜歡我,不管的我的事啊!”

冰冷的利刃再次貼近了她的頸動脈,那淡漠到不帶有一絲情感的聲音響起,“我不想聽任何的借口。”

隨即,一陣些微的疼痛從脖頸處一直傳到葉清歌的大腦皮層,暗三滿是恨意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她,“再有下一次,便不會隻有如此輕輕一下。”

葉清歌腦袋點的似小雞啄米一般,認慫的話語接二連三的從嘴裡蹦出來,“知道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凍的她心肝都在顫抖的利刃,那恐怖到提不起一絲反抗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於是,在看到帶自己回去的不是馬車,而是一輛囚車的時候,葉清歌也隻是眉毛蹙了蹙,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

——

樹陰滿地日當午,夢覺流鶯時一聲。

時候恰好是正午,建康城的街道依舊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叫賣聲一聲高過一聲。

葉清歌便是在這個時候,坐在囚車中緩緩步入了建康城。

突兀的,一道男子高聲的叫喊著,“快要開始了,大夥去菜市口啊!”

原本那還慢慢悠悠走動著的人群,一溜煙的向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一邊跑一邊高聲呼喊著,帶著更多的人向那個方向而去。

不過幾個呼吸間,葉清歌的眼前便一片空蕩,寬敞的馬路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葉清歌環視一周,眉眼中閃過一抹訝異的神色,但她隻是眉心跳了跳便收回了視線。

隨即卻是心中一喜,雖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一群人蜂蛹著離開,但卻沒有了人圍觀她坐在囚車裡的樣子。

那雙杏眸中一閃而逝的慶幸,並沒有逃開暗三的視線。

暗三騎馬走過來幾步,跟在葉清歌的囚車跟前,麵無表情的開口,“葉姑娘想要去看看嗎?”

這一路上,葉清歌找了各種理由,也用儘了手段去勾引暗三,然而這個男人卻始終像一塊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縱使她使出十八般武藝,甚至是幾乎全裸的站在他麵前,暗三都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此刻,麵對暗三突然的搭話,讓葉清歌幾乎快要平靜的心湖又泛起了漣漪。

她搓了搓手,微微揚起頭,露出白皙修長的天鵝頸,麵帶笑意的看向暗三,語氣中滿是驚喜,“暗三哥哥,你願意同我說話了嗎?”

“鏘——”

長劍從囚車的縫隙裡直直的刺進來,輕輕架在葉清歌的脖子上,葉清歌呼吸一滯,她聲音不由得冷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暗三輕輕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葉小姐,最後警告你一次,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說到這裡,暗三的眼眸淩厲起來,“若不是主子還要見你一麵,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聽到暗三的話,葉清歌的心思卻更加的活躍起來,她就知道,三年的相處,皇帝肯定對她不是沒有感情的,隻不過因為自己跟著晉翎跑了,讓他生氣了。

否則,也不會派暗三來接她回來了,而讓她坐囚車,也不過是想要懲罰她一下罷了。

想到這裡,葉清歌唇角微微勾起,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向暗三,全然不似方才的曲意逢迎,葉清歌毫不在意的衝暗三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廢話真多。”

暗三眼眸暗了暗,手腕翻轉間快速收回了長劍,雙眼看向那人群奔走的方向,低聲說道,“隻希望過一會,葉小姐還能笑的出來。”

葉清歌冷嗤了一聲,絲毫不帶怕的。

她是知道了,暗三頂多就是嚇唬嚇唬她,不敢真的殺了她。

等她見到了皇帝,她一定要狠狠的告暗三的黑狀,就說暗三非禮自己,她就不信了,皇帝不會砍了暗三的腦袋!

囚車緩緩向前駛去,很快,葉清歌就笑不出來了。

菜市場的中央,矗立著一個高大的刑台,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刑台周圍,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他們手裡拿著爛菜葉子,臭雞蛋,還有不知道從哪來挖來的汙泥,不停的向著高台之上扔去。

嘴裡還在不停的罵罵咧咧,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而在那高台之上,中央跪著一眾身著白色囚服的男子,他們身形消瘦,被手指粗的麻繩綁的嚴嚴實實,身後還背著一塊寫著罪證的木牌。

而跪在一眾囚徒中央的,赫然就是曾經的丞相兼忠義侯葉崇,和曾經的太尉宗浦和。

原本還笑意吟吟的葉清歌在看清正中間閉著眼睛,滿身狼狽的人影後,嘴裡輕哼著的歌曲戛然而止。

她猛地在囚車裡站起來,腦袋撞到了囚車頂部發出“咚——”的一聲,她卻好似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雙手抓著囚車的欄杆,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去拉扯,同時嘴裡發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嘶吼,

“爹——”

垂著眸的葉崇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緩緩的抬起頭來,尋著聲音望去,便看到了半跪在囚車中,滿臉悲戚的葉清歌。

葉崇慘然一笑,嘴唇哆嗦著,喚了一聲,“清歌。”

心臟中似乎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要將葉清歌整個人都燒焦,她似瘋了一般淒厲的哀嚎,“不會的!暗三你告訴我這是假的,怎麼會,我爹不會被砍頭的,我看錯了是不是?”

葉清歌抓著囚車的手指根根弓起來,眼眸中深深的恨意幾乎要噴湧而出,她一雙杏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爆裂開來。

尖銳的聲音似乎要撕破人的耳膜,“楚穆炎!楚穆炎!你帶我去見楚穆炎啊!他不會殺了我爹的,那是我爹啊!”

然而,讓葉清歌絕望的是,無論她怎樣的呼喊,暗三始終都是置若罔聞,隻是安靜的騎在馬上,徹底無視了她的存在。

葉清歌膝蓋漸漸彎了下去,滾燙的淚水不停的從眼眶裡湧出來,她抓著囚車苦苦哀求,“我求求你了,帶我去見楚穆炎啊,他是皇帝啊,他怎麼可能救不了我爹呢,我求你了……”

她一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穿越過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疼她愛她的爹啊!

那是比她的皇後身份,比和晉翎的愛情還要重要的爹啊!

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疼愛她的人啊!

怎麼能死呢,怎麼會死呢……

心臟突突的疼,無邊無際的悔恨幾乎要將葉清歌整個都淹沒,她似乎陷入了無邊的沼澤中,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隻會越陷越深。

她為什麼要為了晉翎去慫恿她爹造反呢,為什麼啊……

淚水糊了葉清歌滿臉,那無儘的恨於怨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啃噬殆儘。

她無力的跪坐在囚車裡,雙手不停的拍打著欄杆,“我求求你了,讓我去和我爹說說話啊,你告訴楚穆炎,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再也不去找晉翎了,我一輩子就愛他一個人好不好,放了我爹吧,我們什麼都不要了……”

那悲戚,無助,充滿絕望的的聲音,字字泣血。

但聽在暗三的耳中,卻隻覺得可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況且,她憑什麼認為隻要她後悔了,他那宛若天人一般的主子,就要重新接受她這樣一個惡心的女人。

暗三嗤笑一聲,滿是嘲諷的眼神看向葉清歌,語氣中是揭示一切的殘忍,“葉小姐,暫且先尊稱你一句葉小姐,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後悔了,主子便要歡天喜地的接你回去?”

葉清歌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口,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隨即,她抬眸看向暗三,“你不殺我,難道不是楚穆炎還愛著我?”

暗三更覺得可笑,“葉小姐,你還真是臉大如盆。”

隨即,他話鋒一轉,淩厲的目光幾乎要將葉清歌整個人都給穿透,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否隻有你一個人有爹?那邊關的二十萬將士沒有嗎?他們又是什麼人的爹,什麼人的兒子,什麼人的丈夫?那些苦苦等著他們回家的人,又算的了什麼?”

暗三眼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葉清歌燒焦,“你見過什麼是屍骸遍地,什麼是千裡荒塚,什麼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你憑什麼?”

一字一句的話語,直指葉清歌的心頭,空中緩緩飄蕩的微風在勁氣的作用下震蕩開來,化作一道道利刃刺破了葉清歌的衣衫。

暗三眼眸中充斥的血紅色讓葉清歌心驚膽顫。

“我……我……”

她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二十萬邊關戰士的死與她何乾,明明就是一句話而已,卻偏偏她嘴唇顫抖了半天,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突兀的,周邊傳來一陣激烈的喧囂,百姓們興奮的呐喊著,吼叫著,吵鬨的聲音不絕於耳。

清脆的木製令牌撞擊地麵的聲音過後,一道略微蒼老,卻堅定的聲音傳出,“午時已到,斬!”

葉清歌心頭猛地一滯,她的脖子不聽使喚般的向著刑台的方向看去——

瞬間,葉清歌瞳孔放大,一抹血色爬滿了她的整個眼球。

“不——”

一道刺耳的尖嘯之聲伴隨著無邊的痛苦傳出。

然而,無論葉清歌怎樣的哭喊,那在陽光下寒光淩冽的大刀最終還是斬了下去。

手起刀落間,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從身軀之上落下,在地麵滾動幾下後,竟是掉落在了高台下方。

圍觀的百姓更加激動,數不清的腳踩向了那個頭顱,那雙帶著濃烈的不甘的眼眸,在百姓們的踩踏之下,最後還是緩緩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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