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的二人一魁梧,一精瘦,均騎在高頭大馬上,麵容上布滿了風霜,但那黝黑的眼眸卻格外清亮。
雲勵寒眸子垂了垂,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嚇的身旁的小鄧子尖叫出聲,“我的陛下呦!”
一道清脆的女聲在同時響起,“父皇——”
雲勵寒飄飄然然的落下來,靜靜的立在城門口,身姿挺拔宛若鬆柏。
小鄧子帶著小女孩急速狂奔,跑過來時已經氣喘籲籲,“陛下,您這也太嚇人了。”
一言不合就跳樓算是個什麼事啊,雖然陛下武功高強,但這多來幾次,小鄧子覺得自己非得下出心臟病來不可。
雲勵寒微微搖了搖頭,“無礙。”
小女孩白嫩的小手突然抓住了雲勵寒的衣袖,他回身望去,看到了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眸。
女孩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責備,小小的人兒,說起話來卻一絲不苟,“父皇,是您告訴華清,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楚華清,楚穆策的第二個孩子,是他所有孩子中最聰慧,也是最能理解雲勵寒理念的一個孩子。
如今四歲半,養在雲勵寒身邊兩年,卻已經是一個小大人了。
雲勵寒眉毛挑了挑,“父皇何曾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楚華清義正言辭的說道,“父皇一言不合就跳樓,雖說華清知道,父皇有武功,不太可能會受傷,但是,萬一呢,萬一受傷了,父皇讓華清怎麼辦,父皇讓這大楚的百姓怎麼辦?”
雲勵寒笑了笑,一把顛著楚華清的腰將她抱在了懷裡,隨即捏了捏她還有點肉嘟嘟的臉蛋,“是父皇讓你操心了。”
楚華清皺著的一張小臉這才舒展開來,“那華清就原諒父皇了,以後可不許了。”
父女二人又說笑了一陣,那凱旋的王師便已然到了城門口。
傅青楓與賀遼翻身下馬,動作利落,齊齊跪在雲勵寒麵前,“微臣,幸不辱命!”
雲勵寒平靜的眸子緩緩低下,與傅青楓目光相對。
傅青楓下意識就挺起了胸膛,就像是一個等候著父母誇獎的小孩。
雲勵寒衝他點點頭,“做的不錯,”
突兀的,傅青楓周身的空氣都似乎染上了愉悅,變得歡快起來。
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雲勵寒身邊,完全不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軍師,更像是一個久不歸家的孩子,興致勃勃的像雲勵寒訴說著這六年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隨著傅青楓的訴說,在雲勵寒懷裡的楚華清眼眸越來越亮,終於,在傅青楓說的口乾舌燥的時候,她抬頭看向了她最最崇拜的父皇,
“父皇,總有一天,我也要像傅大人一樣,指揮千軍萬馬,上陣殺敵。”
話音剛落,傅青楓和賀遼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驚。
軍權可不是什麼人能能指染。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雲勵寒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好。”
這位帝王,似乎從未貪戀過任何權勢。
隻要是有野心,他便會為他匹敵相應的能力。
似乎世間萬物都不曾被他放在眼中,一切權勢也隻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大戎與南粵都已收複,當屬論功行賞。
在文武百官震驚的目光中,雲勵寒將整個大楚百萬雄獅儘數交到了賀遼的手中。
這一舉動,讓賀遼本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整個大楚所有的兵權儘歸一人之手,隻要他想,便可以隨時推翻大楚,自立為皇!
然而那年輕的帝王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這樣托付了兵權。
一時間,賀遼眼尾微微染上了水色,他有點擔心,自己會愧對雲勵寒的信任。
然而,那位年輕的帝王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下之大,隻要你能打,朕便永遠為你在後方保駕護航。”
而作為軍師的傅青楓,連躍三級,被雲勵寒一手提拔為丞相。
在傅青楓激動的目光中,雲勵寒展眸一笑,“傅愛卿,這大楚的天下,朕便要靠你了啊。”
傅青楓跪的筆挺,麵容滿是堅毅,“陛下放心,微臣願肝腦塗地,隻為陛下分憂。”
然而,令二人想不到的是,為了這一次的封賞,他們一奮鬥,就是一輩子。
當他們滿心滿眼的想要為陛下分憂,每天忙的腳不沾地,隻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便已兩鬢生了華發,看到那明明比他們二人年紀還大,卻依舊滿頭青絲的的皇帝,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太對勁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每天隻處理兩個時辰政務,每天不斷壓榨工具人,閒來沒事就逗逗9527的雲勵寒,表示這才應該是真正反派的生活。
假的反派:人人喊打,受儘屈辱和折磨,費儘心機卻隻能為主角做嫁衣,到頭來一無所獲,還要成為主角揚名立萬的踏腳石。
真的反派:將主角踩進泥坑裡,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以壓榨工具人為樂,到頭來卻收獲無數誇讚,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
——
大楚二十年,疆域版圖擴大到原來的五倍,國家空前發展,稱為世界之最。
真正做到了,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天下大同。
同年秋天,興帝禪位,帶著丞相傅青楓與司馬大將軍賀遼,僅一太監小鄧子陪伴在側,四人乘風歸去,遊曆名川大河,始終未歸。
女帝繼位,承接興帝治國方針,上行下效,繼續盛世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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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公元兩千二零年,西京大學的曆史課課堂上,一女生猛地發出一道慘叫。
她身邊的女生輕輕晃了晃她的胳膊,滿臉的擔憂,“清歌,你怎麼了,沒事吧?這可是滅絕師太的課,你當心一點。”
葉清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晃了晃腦袋,努力將眼睛睜到最大,掃視了一周,眼淚就這般落了下來。
葉清歌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那絲絲縷縷的疼痛之感順著神經傳遞到她的大腦,她才確定,這不是做夢。
她終於回來了,被折磨了整整十六年,她終於回來了!
十六年的時間,她都被關押在建康城的大牢裡,沒日沒夜的回憶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所見所聞。
然而,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的她,又能有多少的見識呢?
不過幾年的時間,她腦子裡的東西就已經被榨乾,然而,那個魔鬼卻並沒有就此放過她。
那些根據她提出來的設想研製出來的東西,無論是藥物還是吃食,全部都在她身上實驗了一番。
整整十六年,她早就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最後還是女帝登基以後,大赦天下,她才被放了出來。
但這個時候,葉清歌卻發現,她早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
一無所長的她,隻能依靠官府的施舍度日。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裡,她染了風寒,等彆人發現她的時候,她的身體都已經變的僵硬冰冷。
本以為會就此死去的葉清歌,沒想到她竟然又穿了回來,心中巨大的驚喜讓她不由得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那嗚嗚的抽泣聲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刺耳。
猛的,一個黑板擦重重的砸在了葉清歌的腦袋上,一道帶著怒火的女聲傳進了葉清歌的耳朵,“葉清歌!你給我站起來!”
葉清歌緩緩起身,便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對她怒目而視。
見識過渾身煞氣的雲勵寒,此刻的葉清歌麵對老師的怒火竟是提不起一絲的恐懼。
“老師您叫我?”
那女老師重重的敲了一下講台,滿臉的不耐,“你來給我說說,咱們剛才講的楚興帝,他都有哪些政績?”
“楚興帝”三個字讓葉清歌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但轉而,她又發現,如今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那個魔鬼總不能到現在還活著。
葉清歌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神色,娓娓道來,“第一個提出了科舉製度,任用人才,選賢舉能,建立第一所女子書院,讓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樣……”
那女教授原本凶神惡煞的臉龐在葉清歌的話語中漸漸緩和了下來,到最後,竟是直接點明,“以後你就當我的課代表吧!”
下了課,葉清歌身邊的女生衝她豎起大拇指,“你可真厲害,滅絕師太都被你折服了。”
葉清歌笑了笑,從書包裡掏出那本剛剛看完的,將它撕成了碎片扔進了垃圾桶,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不遠處兩個同學的爭吵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覺得啊,這楚興帝說不定是有什麼斷袖之癖,龍陽之好,要不然,他為什麼娶了皇後又把人家給廢了,後來一輩子都沒有娶妻,也沒有生孩子,還是從他哥哥那裡過繼了一個孩子養在身邊的。”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總覺得他那麼放心把百萬雄獅全部都交付給賀遼這件事哪裡都透露著詭異之處,正常的帝王怎麼可能不會猜忌臣子,他們之間肯定有奸情。”
“不僅是賀遼,我感覺他和傅青楓也有一腿,一個最落後的地方出來的寒門子弟,竟然能一路位極人臣,你要說這當中沒有鬼,鬼都不信。”
“就是就是……”
“就是個屁!”葉清歌大喝一聲,氣勢洶洶的衝過去,對下那兩個男生的腦袋就是每人一個巴掌。
“你們再胡說八道,看我不讓他砍了你們……”
話到嘴邊,葉清歌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大楚。
那兩個男生莫名其妙被一頓揍,對著葉清歌也沒有了好臉色,“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一樣!”
葉清歌撇撇嘴,“我當然了解!我親眼見過。”
那麼一個魔鬼,除了壓榨彆人,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上一個人,他根本就沒有心!
此刻亢奮的葉清歌還不知道,她心裡那個魔鬼一般的人,用不了多久,又要和她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