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慘白的青年,就這般如若無骨一樣躺在花草間,無端的惹人憐惜。
那張俊朗到過分的容顏,帶著一絲彆樣的殘破美,無端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蹂/躪。
卻突然,那個衣衫染血,麵色近乎透明,隻剩下一口氣的青年,唇角微微顫了顫,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幽深的眸子斜斜的探過去,透過那晴空萬裡,直直的探進了蒼穹裡。
他冷嗤一聲,清冷的嗓音帶著一抹沙啞,卻無端的引人發寒,“天道,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無論如何,月喻之一個元嬰期的修士,就算是遭了暗算,即使是被困於陣法,隻要他沒死,就不可能認不出要害他的人是誰。
明明自己穿過來時,這具身體還有最後一口氣,但他的記憶卻是如此的模糊,看不清要害他之人的麵容,就連此前二十多年的記憶也是淩亂不堪,斷斷續續。
況且,作為元嬰期的修士,就算心臟被吞吃殆儘,神魂亦可逃脫,隻要神魂不滅,修士便不會死。
而原主,卻被一隻一階,也就是相當於人類練氣期的妖獸,給吃的神魂俱滅。
這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而能篡改9527獲取的記憶,除了此世界的天道,雲勵寒想不出其他的人。
他染著血的唇微微顫抖,聲音也近乎呢喃,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這蒼穹猛的暗了一瞬。
“天道,你是想要保護誰?”
9527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衝擊,“大……大佬,你的意思是,我剛才獲取的記憶全部都是假的?”
9527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他已經如此沒用了,根本幫不上雲勵寒什麼忙,唯一可以獲取的原主的記憶竟然也出現了偏差。
這讓9527的心情有些難受。
他周身的光芒暗了暗,“大佬,我……我還能做些什麼啊?”
機械的聲音剛剛落下,雲勵寒唇角剛剛動了動,還沒有發出聲音,那原本的晴天萬裡無雲,卻突兀的,響起了陣陣驚雷,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在雲勵寒耳邊炸開。
晴朗的天空一瞬間變的漆黑,濃鬱到近乎像海綿一樣的黑雲烏泱泱的壓了下來,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視線中隻剩下大片大片不停閃爍著的雷光。
夕陽融化在了濃霧裡,雲勵寒四周一棵棵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在一瞬間儘數化為了焦土,遠處的山巒呈現出一種晦暗不明的色澤,像是小孩子的塗鴉一般沒有任何的畫麵可言。
蔥鬱的森林消失不見,雲勵寒所處之地片刻間變成了一片荒蕪,寒風呼嘯而過,帶來濃稠的腐朽氣息,潰爛,墮落,凋零,沒有一絲一毫的人味。
漆黑到令人作嘔的血液噴灑而出,整個世界都好似陷入了虛無。
在極度扭曲的半空中,那一道道刺眼的驚雷,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從蒼穹中急射而下,眼看就要儘數劈在雲勵寒身上。
卻突然,一顆在漫天雷光中,閃著微弱五彩光芒的圓球擋在了雲勵寒的身前,對比那席卷天地的雷光,圓球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光芒隻仿佛是螢火與皓月,都不用動一根手指,就能將之碾得粉碎。
卻偏偏,那圓球渾身散發出了有史以來最盛的光芒,紫金色的天道信仰之力從圓球的五彩光芒中徐徐滲出,漸漸的在他身後,在雲勵寒之前,化作了一塊半透明的屏障。
雲勵寒微微眯了眯眼,唇瓣微微蠕動,幾乎是呢喃,“這個傻係統……”
突兀的,一道深紅色的身影從滿身鮮血的青年身上浮現,似一道利箭一般疾馳入蒼穹。
隻一道背影,卻給人一種深入靈魂的恐懼,那浩瀚無垠的神識威壓儘數散開,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扭曲了這一片昏黑,震的那驚雷都停滯了一瞬。
那抹修長的人影就這般靜靜的立在蒼穹之中,右手緩緩伸出,對著虛空隨意的一抓,唇瓣輕輕啟動,冷淡的語調沒有半分情緒,卻無端的讓人顫栗,“給我出來!”
詭異的黑霧中,隨著雲勵寒的手指抓出來的,是一個麵容扭曲,整個身體上長滿了膿包,宛若怪物一樣的不能稱之為人的東西。
那個怪物在雲勵寒手裡瑟瑟發抖,嘶啞著嗓音,幾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中充滿著恐懼,他深深的埋下了腦袋,“求你……放過我。”
卻突然,那個怪物猛地又抬起了頭,麵目更加的猙獰恐怖,他好像是產生了畸變的喪屍一般,身體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詭異姿態扭曲著。
一雙眸子瞪的宛若一隻不知道工作了多久的燈泡,猩紅充斥著他的整個眼眸,嘴巴以一種極為可怕的程度張開,絲絲縷縷的鮮血順著舌頭淌出來,儘數沾在他早就破敗不堪的衣擺上。
喉嚨裡發出一陣類似野獸一般的嘶吼,雙手上滿是詭異扭曲的黑色線條,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的爬滿了皮膚,看起來惡心又恐怖。
喑啞的嗓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黑板的刺耳感覺,“我要殺了你……給我殺——”
9527被這一變故嚇的話都要說不出來了,“大……大佬,這是什麼鬼東西?”
雲勵寒眼眸中閃過一抹嫌棄,他隨意的從空中揪過一片黑雲,包裹住手掌,隨即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那個怪物的頭上,“給我醒過來!”
那怪物的脖子像木偶一般直愣愣的斷了一瞬,隨即發出一道“哢嚓,哢嚓”的聲音,眼皮微微抬了抬,一抹恐懼從眼底浮現。
片刻後,身上的膿包和黑線儘數收了回去,猩紅的眸子也變為了漆黑。
雲勵寒神識化作一柄寒意凜凜的長劍,緩緩的架在了那如今可以稱之為人的脖子上,冰冷的語氣不帶有一絲情感,“清醒了嗎,天道?”
“嗬——嗬——”
似乎是太久沒有說過話,天道試探著開了開口,卻隻能發出一陣近乎嗚咽的不成曲調的聲音。
9527繞著這個渾身臟兮兮,幾乎都看不清長相的人看了一圈,周身五彩的光芒都被震驚的停滯了下來,“大佬,你沒認錯吧,這個竟然是這個世界的天道?”
9527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怪不得我在捕捉天道求助信息的時候,發現這個世界的天道萬分急迫,他都被主神迫害成這個樣子了啊?”
雲勵寒緩緩搖了搖頭,“這個天道,衍生出了第二個人格。”
“什麼?”9527感覺他的硬盤完全不夠用了,“天道還能有第二個人格?”
雲勵寒淡淡暼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9527:“……”
見識到了,是他目光短淺了。
雲勵寒指尖並起,兩指貼在了天道的額間,一縷頭發絲般粗細的紫金色光芒緩緩的沒入了天道的眉心。
片刻後,那天道渾濁的眼眸逐漸開始變的清澈起來,他眼眸閃了閃,猛地抬頭看向雲勵寒,雙眼中迸發出一道亮眼的精光。
雲勵寒犀利的眼神掃過去,嚇的那天道身體一顫,“沒有了,要還的。”
天道急忙彎了腰,“多謝上尊。”
雲勵寒淡淡的視線掃視著他,冰冷的眼眸中沒有一絲色彩,“可還控製的住?”
這個世界在主神的掃蕩下,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天道沒有任何的辦法,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
在這種近乎絕望,崩潰,毀滅的種種情緒下,原本因為無欲無求,公正無私的天道心理開始變的變態扭曲。
求生的本能讓天道發出了無助的求救信號,那他心裡的瘋狂因子卻沒有因此而衰減一絲一毫,反而是猶如放虎歸山,蛟龍入水,越發不可控製。
天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他拚儘全力將心裡的負麵情緒全部都給逼了出來,他以為如此就可以保全自己,卻不曾想,分化而出的負麵情緒不僅沒有就此消散,反而是成了另外一個天道。
他們共同的掌握著同一個位麵,但卻是擁有極端不同的兩種情緒,就如同精神分裂出了第二個人格一般。
這也是雲勵寒剛到位麵,發現原主記憶完全不對勁的原因。
如今已經給了他一絲天道信仰力,倘若還控製不住內心的負麵情緒的話。
雲勵寒眼眸閃了閃,這個天道,不要也罷。
乾脆抹殺,反正用不了多久,位麵還會誕生出新的天道,隻不過會讓這個高等的位麵,變回低等級位麵罷了。
天道感覺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逐漸的爬滿了他的全身,凍的他頭皮都開始發麻,無端的,他從雲勵寒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位麵崩潰還讓他恐懼的氣息。
他哆哆嗦嗦的開口,“能……能控製的住。”
就算不能控製也必須控製的住。
雲勵寒微微抬眸,“現在,世界劇情傳給我。”
天道低著頭異常恭敬,“好的,馬上。”
天空中的濃霧漸漸散開,大片大片的漆黑退去,袒露出原本的花香鳥語。
雲勵寒飛身而下,透明的神魂再次附在了月喻之的身體裡。
世界劇情大體的格局倒是沒有變,依舊是一宗兩派一穀。
月喻之的師尊月澈所在的淩雲峰,加上月雪這個月澈的親生女兒,一共也隻有三個弟子。
淩雲峰峰主月澈兼任玄冥宗的掌門,平常管理著宗門裡的大小事務,非常的繁忙,除了在月喻之小時候,是月澈親自教導他以外,平日裡基本上就是給月喻之一本功法,讓他自己練習。
月喻之除了自己努力修煉以外,還兼職老媽子,一個人照顧著小師妹月雪,和小師弟蒼明旭。
三個人幾乎是青梅竹馬形影不離,月雪對於長的好看修為又高的大師兄是近乎癲狂的崇拜,而蒼明旭對月喻之卻總是神色淡淡。
月喻之活了二十年,一共也沒有見過多少人,況且淩雲峰又都是劍修,月喻之修煉的更是無情道,宗門裡其他的師兄弟對他也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他便也不覺得蒼明旭的冷淡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諾大一個玄滄大陸,若說隻有月喻之一個天才,那也不見得如此。
蒼穹派太上長老的孫子燕陽也是元嬰期修為,鑄劍派掌門的親傳弟子竺宏伯,是金丹後期的修為,而隻有女弟子的百花穀,也出了一個牡丹仙子,那長的是一個花容月貌,人比花嬌,雖是女弟子,天賦比不上月喻之,但也是達到了金丹中期的修為。
四大宗門的年輕弟子,幾乎都敗在了白牡丹的石榴裙下,卻唯有月喻之一人,心中歡喜的隻有他的本命靈劍,對白牡丹的示好置若罔聞。
半年前,蒼穹派的燕陽修為到了元嬰初期,前來玄冥宗找月喻之挑戰,自以為可以和月喻之一戰,向來低調行事的月喻之晉升元嬰中期的事情除了月澈知道以外,並沒有對外聲張。
燕陽拚儘全力的一擊,被月喻之不費吹灰之力的擋下,那淩厲的劍芒甚至將燕陽擊飛出去近十裡地。
濃濃的不甘和羞辱,讓燕陽當場走火入魔,修為潰散。
還是月喻之將神誌不清的燕陽給救了回來,悉心照料。
燕陽就這樣在淩雲峰住了半年。
半年的時間裡,一向喜歡纏著自己的月雪似乎來的沒有那麼的勤快了,本就對他冷淡的蒼明旭更加冷淡了,以前那個風風火火毛毛躁躁,恨不得每天和月喻之打數百次架的燕陽也消失不見了。
但向來對庶物不上心的月喻之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隻以為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更加一心一意的修煉。
他完全不知道,被他帶回來,再次睜開眼的燕陽,早已經換成了一個被一塊玉佩從異世帶來的靈魂。
在他看來,原本的燕陽之所以會走火入魔而死,就是月喻之的故意羞辱。
燕陽在穿越之前就是一個普通的社畜,他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那些不僅天賦出眾還有權有勢的人生贏家,他最最惡心的,就是那些天才們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裡的高高在上的樣子。
而月喻之,剛好占了個全。
燕陽的玉佩空間中具有無數上古時期的功法和陣法,以及種種早就已經失傳了的丹藥配方。
但被放在閣樓的最高層,被精致保護著的一個名字叫做《玄滄訣》的功法,卻必須要天生劍骨才能修煉。
而這個最讓他討厭的月喻之,卻偏偏身具天生劍骨,自己所占據的這具身體,隻是單一的金靈根。
燕陽腦子一轉,在陣法圖中找到了能夠生抽天生劍骨的辦法。
於是,在淩雲峰半年的時間,燕陽憑借花言巧語,哄騙了月雪,利用現代人人平等的思想,成功獲得了蒼明旭的崇拜。
在他的慫恿下,月雪寫下一封信離開,由蒼明旭引著月喻之前往暗黑森林。
然而,燕陽卻擔憂他們幾個修為不如月喻之的人沒有辦法用一個陣法困住他,畢竟,這些上古陣法沒有一個人用過。
就在此時,蒼明旭提出了一個無比惡毒的想法,在月喻之滿懷著對月雪的擔憂,和對蒼明旭的信任,月喻之獨自一人來到黑暗森林的時候。
蒼明旭借口兩個人分頭去找月雪,雖然月喻之下意識的察覺了有些不太對勁,可還是在蒼明旭的忽悠下相信了他。
不過片刻的時間,月喻之聽到了一聲蒼明旭的慘叫,等他循著聲音過去,看到的,便是嘴唇發紫,昏迷不醒的月雪,和冷汗直冒,正在將月雪身上的毒往自己身上引的蒼明旭。
一股濃濃的愧疚從月喻之心底升起,倘若不是他最近沉迷修煉,忽視了師弟師妹們,月雪也不會想到要離家出走來引起他的重視,月雪就不會身中劇毒,蒼明旭也不會選擇如此笨拙的方式。
是的,月雪留信出走,寫的她要去暗黑森林曆練的原因,竟是她覺得月喻之最近太過於忽視她,讓她心裡不舒服了。
如此緊急的情況下,月喻之急忙封住了二人的修為,防止毒素蔓延,並試圖帶他們回玄冥宗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