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前進的身影掀動無數的氣流,帶起狂風呼嘯,那抹赤紅的身影仿佛是幽魂鬼魅一般,眨眼之間,便已經掠到了燕朔的麵前。
在場所有人心頭猛地一顫,如此快速的身法,如此濃厚的靈力,即使是合體後期的燕朔也難以出其右。
滄玄大陸,何是又出了一個如此修為高深之人?!
而燕朔本就遭到了反噬,身受重傷,在如此耀眼的一道劍芒之下,恐怕是隻能身首異處了吧……
“師尊——”
燕遲驚叫一聲,拚儘了全力想要去護燕朔,他還未曾實現師尊的願望……
然而,那劍芒所到之處儘是蜂湧的靈力,燕遲化身期的修為根本就參與不進去。
正在眾人一邊感慨燕朔可能就這樣完了,也算是給被他屠戮的薑氏一族有個交代的時候。
那原本行將就木,應當完全不可能擋下這一擊的燕朔,卻在漫天的劍芒散儘以後,完好無損的立在原地。
眾人大驚,“這……”
怎麼感覺有點離譜。
然而,燕朔隻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
他雖是擋下了這一劍,但他為了苦肉計而故意錯亂,原本還能吃顆丹藥就養好的經脈,徹底的遭到了反噬。
靈力在他經脈之中肆意的亂竄,完全不受控製,就仿佛是千萬根牛毛一般粗細的鋼針在他的經脈中遊走,將之紮的殘破不堪。
燕朔顧不得太多,他強行咽下從胸腔中噴出來的鮮血,努力讓自己的身體立的筆直,不讓其他人看出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雲勵寒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燕朔,眼眸中無喜無悲,一副絲毫沒有將他看在眼裡的樣子。
見燕朔擋下了自己的一擊,雲勵寒並沒有太多的詫異,活了七萬多年的老怪物,有點其他的倚仗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燕朔此刻雖是立的筆挺,但他那滿是老樹皮一般的臉頰下,隱藏著的慘白臉色還是被雲勵寒看了個徹底。
趁他病,要他命!
在敵人臨死前發表一番長篇大論,還將自己所有的計謀都告之於人的反派,在雲勵寒看來,那就是愚蠢!
二話不說,見一擊不成,雲勵寒手腕翻飛,那劍光好似安了追蹤器一般,再次對著燕朔窮追不舍。
燕朔幾乎是拚了老命,那淩厲的攻擊根本就避無可避,漫天的劍雨編織成了一道道劍陣,將他困於其中,帶著不殺他誓不罷休的氣勢,不給他留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契機。
燕朔幾乎是瞳孔驟縮,他用儘了全身的靈力卻依舊沒有躲過那一劍,眼睜睜看著那冰涼刺骨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劍柄從血肉之軀中穿透而過,刺穿了燕朔的身體後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而是帶著依舊淩厲的劍芒,直直的刺入了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古樹。
那劍刃深深的紮進古樹中,留在外麵的半截劍柄在不住的顫抖,發出陣陣的嗡鳴聲。
燕朔赫然瞪大了雙眼,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燕朔隻覺得穿堂風從他胸膛上的大洞處穿過,刺骨的寒意在不斷的衝刷著他的血肉。
過了一瞬,燕朔被長劍洞穿的地方才猛的噴出鮮血,濃稠的血霧彌漫,飄飄灑灑,觸目驚心。
雲勵寒一身紅衣卻乾乾淨淨,隨風微擺,他淡漠的眼神輕輕掃視了燕朔一番,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掐了一個訣,那長劍就仿佛是有靈性一般,又回到了他手裡。
眾人大驚失色,無數雙眼睛聚集在了那抹淡漠的身影之上。
“薑師弟——”
“薑侄兒——”
諸興修與竺宏伯同時開口,急速躥到雲勵寒麵前,滿臉的不可置信,“你……”
不是沒有修為嗎?
他們兩人確實探查過的,經脈儘毀,元嬰被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所以,你剛才和燕朔打鬥的時候的靈力是從哪裡來的啊喂!
“薑?難道……”狐佞略一思索,猛地抬頭看向雲勵寒,“你是薑牧之?!”
如此,便可以解釋為何在確定了燕朔就是追殺戚氏子孫,搶奪舍利子的幕後黑手之時,會突然的出手了。
“不對啊……”白瓔擰著眉,“薑牧之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六歲,如何會有如此修為?”
霎那間,原本圍著燕朔的眾修士將雲勵寒給團團圍了起來,“你究竟是誰?”
“少廢話!本王管你是薑氏一族還是戚氏子弟,”狐佞怒喝一聲,對著眾人說道,“此人如此修為,倘若不集中在場所有人的力量,我們可還能搶到舍利子?”
話音一落,狐佞毫不猶豫的出手,八條狐狸尾巴衝天而起,一股蓬勃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八條狐尾淩空劈向雲勵寒,翻滾的靈力帶著一種勢必要將雲勵寒碾碎的氣勢。
而其餘修士,除了已經受到重創的玄冥宗和被諸興修壓下的鑄劍派,竟是在同一時間出手。
霎那間,狂風卷地,呼嘯而至,翻湧的靈力將整個天華峰籠罩其中,濃烈的靈力竟是化為了實質,仿佛是一層淡淡薄霧,於一片朦朧之中,帶著漫天的殺意。
“薑師弟,你不要怕。”雖是方才看到了雲勵寒動手的狀態,但在竺宏伯看來,雲勵寒依舊是那個沒有什麼修為的薑師弟,而方才攻擊燕朔的那幾下,指不定是用了什麼秘法,他既然答應了要保護好“薑師弟”,就不會食言。
諸興修也提劍擋在了雲勵寒麵前,他雖是無法替“薑牧之”報仇,但護他一命,卻還是做的到的。
雲勵寒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難得有了一些其他的情緒:眼前這兩人,莫不會是傻子吧……
雲勵寒一手一個將二人扒拉到身後,“無礙。”
青年麵對眾人即將到來的攻勢,沒有絲毫的懼意,眉宇間一片漠然,仿佛那浩浩蕩蕩源源不絕的殺意不存在一般。
諸興修和竺宏伯瞳孔驟縮,來不及再次調動靈力,那洶湧澎湃的攻擊就已經到了眼前。
二人心中同時閃過一抹絕望……
卻突然,一道炫麗的劍芒衝天而起,竟是惹得那朝陽都失了幾分顏色,劍氣仿佛是那經曆了颶風的海浪,浩瀚,瘋狂,無垠……
一整片汪洋大海砸下來,又能有幾人能招架的住。
森然的殺意猛然間爆發。
不過幾個呼吸間,所有的攻擊都被阻攔。
鮮血飛濺,殘肢遍地。
滿地的紅讓天邊的雲霞更加的燦爛,照亮了青年冷峻的顏。
首當其衝的狐佞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身體在地上滾落了數圈,直到砸在那無形的屏障上,才堪堪停了下來。
狐佞胸口劇烈的起伏,口中發出一道絕望的嘶吼,隨即便是大口大口的鮮血混著內臟被他吐出,八條狐尾斷了四條,稀稀拉拉的落在滿地的殷紅之中。
他的頭顱奮力的抬起,赤紅的眸子中滿是恐懼,掙紮著說出幾個字來,“你……究竟是誰?”
滿大殿中一片狼藉,幾個呼吸之前還衣袂飄飄,仙風道骨的眾修士,此刻一個個不知生死的倒在血泊裡。
還依舊站立在大殿之中的人,不過雙手之數。
被雲勵寒牢牢護著的諸興修與竺宏伯雖不至於是像狐佞那般驚恐,卻也是心裡默默的打起了寒戰。
雲勵寒神色冰冷,劍氣虛浮在他身側,晃的眾人睜不開眼。
他緩步上前,踩過一地的鮮血,最終停頓在燕朔麵前,似乎是在回答狐佞的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本座是誰,恐怕隻有太上長老知道罷。”
燕遲警惕的看向雲勵寒,身體微微顫抖,半護著燕朔,“我知道,是我師尊不對。”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師尊滅了薑氏滿門,如今被人家殺上門來尋仇也無可厚非,可是……師尊的遺願,他還是想為師尊完成。
燕遲盯著層層的威壓,抬眸看向了雲勵寒,一雙眸子中滿滿的都是歉意,但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堅定,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將心底的抱歉壓下去,緩緩開口,“對不起,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雲勵寒微微勾唇一笑,帶著無儘的惡寒,“你憑什麼覺得,本座會答應你呢?”
燕遲:“……”
這個人不按套路出牌啊喂!難道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倘若雲勵寒知道燕遲內心的想法,隻會嗤之以鼻,在他看來,惡人便是惡人,從來沒有什麼做了好事就可以立地成佛。
就如同他一般,雖是壞事做儘,但隻要彆人都拿他無可奈何,那他便也是善良的。
良善與否,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燕遲額間緩緩冒出冷汗,他嘴唇蠕動半天,“師尊養育我長大,對我恩重如山,隻要完成了師尊的遺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如今……”
雲勵寒粗暴的打斷了燕遲的言論,他隻覺得這燕遲腦子有些大病,“燕朔對你恩重如山,與我何乾?”
“我可以替師尊償命……隻要……”
“嘁——”雲勵寒嗤笑一聲,“當真是可笑,本座要你的命,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