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忙忙的從主位上衝了下來,攙扶著雲勵寒的肩膀,細細的替他梳理胸口的煩悶,“有沒有好一點?”
“嗯,”雲勵寒微微點了點頭,對著葉夫人露出了一抹蒼白的微笑,“不礙事,我都習慣了。”
葉夫人心疼得不得了,“怎麼能習慣呢……”
這可是心疾啊,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了人命的那種。
葉瑾年最見不得雲勵寒這種病西子的狀態了,他咬著牙冷聲道,“我隻不過是說話聲音大了一些,大哥這便身體不舒服了,既然如此,不好好的在房裡呆著,為何卻還要偏偏跑出來?”
“行了!”葉夫人怒喝一聲,對著葉瑾年沒好氣的開口,“你吼什麼吼?你哥哥身體不好多擔待一下怎麼了?還有,你作為庶弟,不見得有一丁點對待兄長該有的尊重,你的姨娘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而就葉夫人說話的這段並不長的時間裡,葉瑾年就收到了無數雙帶著刀子一般淩厲的目光。
葉汿年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滿是不屑的開口,“庶子就是庶子,沒有進過官學,果真是上不得台麵。”
葉汿年的嘲諷深深地刺痛了葉瑾年的心,因為她所說的並不是不無道理。
這麼多年以來,即使是在被葉謙認回去上了葉家的族譜以後,連翹卻依舊不願意葉瑾年去官學念書,唯恐他被官學裡的那些夫子認出他與皇帝的相似之處。
官學是整個大魏朝資源最為豐富的一所學府,由太子太傅擔任校長,當代大儒任授課老師,在裡麵求學的學子基本上都是金陵城裡各個官員家的孩子。
在官學讀書,不僅可以明智開禮,還可以結交一係列的朋友,甚至是與一些太傅大儒提前打好關係,早早的在皇帝那裡掛上名號,替自己後來入朝做官開辟一條康莊大道。
原劇情當中,葉祈年之所以能夠成為金陵成萬千女子心目中的白月光,就是因為他在官學裡的每次歲考都獲取了一甲的成績,就連太子太傅都對他讚不絕口,甚至是皇帝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稱讚葉謙養了一個好兒子。
其他人是想方設法,求爺爺告奶奶的,想要送自己家的孩子進入官學學習,卻偏偏連翹獨樹一幟,死活不同意葉瑾年進入官學。
恐怕連翹的腦子真的不太正常吧,她雖然時時刻刻攔著葉瑾年去官學讀書,卻又始終不肯告訴葉瑾年他的真實身份。
即使是葉謙在官學裡給葉瑾年弄了一個可以和葉祈年一起上課的名額,葉瑾年卻依舊沒有去官學裡讀書——隻因連翹不願。
因此,到現在為止,葉瑾年依舊以為自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而他的生身母親,不知道是什麼的原因,寧可他一生碌碌無為,備受欺淩,都始終不願意鬆口。
可即便如此,葉謙卻也並沒有厚此薄彼,在他看來,雖然葉瑾年是連翹使了醃臢的手段所生下來的兒子,但卻也始終流淌著他的血脈,因此,在連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葉璟年去官學讀書的情況下,替他請了夫子到家裡來一對一的進行教學,但葉瑾年並未感激葉謙,反而是認為他這個人虛偽至極。
腦子不好使的母親教養出來的兒子,腦子當然也不會好使,葉瑾言之所以不能夠去官學念書的原因,全部都是連翹造成的,但他卻把這一切全部都算在了葉家人的身上。
每當其他人誇讚葉祈年的才學的時候,葉瑾年就會陷入到深深的憤恨當中,而現在,葉汿年卻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如此毫不留情地諷刺於他,葉瑾年臉上勉強浮現出來的笑容都淡淡的散了下去,眼神當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抹陰翳,“三妹,你……”
葉汿年被他毒蛇一般的眼神嚇了一大跳,在葉瑾年話還沒有說出來的時候就著急忙慌的躲在了葉夫人的身後,大聲的說道,“你不要叫我三妹,我才沒有你這樣一個哥哥,還有,你不要用你那陰惻惻的眼神看著我,我又沒有說錯什麼!”
霎那間,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葉瑾年的身上,而他眼眸當中那一抹還來不及收下去的狠戾,被在場的所有人儘收眼底。
片刻間,零零碎碎的探討聲不絕於耳,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古怪至極的笑意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著葉瑾年,而每當葉瑾年的眸光掃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全部都會不由自主地躲開他的視線,但是一旦葉瑾年移開眼神,那種上下打量的目光,就會再次投注到他的身上。
葉瑾年徹底的沉下了臉,他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爆發起來。
憤怒,羞恥,忍耐,憎恨,種種負麵的情緒不斷地在他臉上交織盤旋,此刻的葉瑾年,就仿佛是一隻已經被吹到了極致的氣球一般,隻要稍稍的在施加一丁點的壓力,頃刻間就會徹底的爆炸開來。
葉瑾年的周身不斷地散發出陣陣陰冷的氣息,明明時候正是盛夏,屋外是豔陽高照,但站在他身邊的公孫婉卻偏偏感到了一股透骨的涼意。
因為剛才雲勵寒表現出身體不舒服的狀態,公孫婉便一直緊張地注視著雲勵寒,若不是因為現場有太多的賓客在,她也早已下定了決心要在雲勵寒麵前和葉瑾年恩恩愛愛,等著雲勵寒後悔回來求她的那一天,她早就迫不及待的衝過去了。
而現在,公孫婉突然感到了一股涼意,幾乎快要凍進了她的骨子裡,下意識的,原本擔憂雲勵寒身體的視線轉移到了葉瑾年的身上,但卻在目光轉移的那一瞬間,眼底的擔憂徹底地散去,隱隱地帶上了些許不耐,公孫婉沒好氣的開口。
“你怎麼了?不就是說你幾句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本來就是事實,還不許彆人說了呀?”
葉瑾年本就在爆發的邊緣,公孫婉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他冰雪般寒冷的臉上,一雙眼睛又毒又深,他猛地一把推開了公孫婉,“夠了!”
“是!我承認!我不如他葉祈年,我廢物!你答應嫁給我,也隻不過是因為他葉祈年不願意要你而已……”
“啪!”
清脆而又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整個大堂當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在成親的現場,新娘子當眾給了新郎一巴掌,這還是前所未見的一件事。
公孫婉死死的盯著葉瑾年,瞳孔當中印上了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瘋狂,她用無比怨毒的聲音說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作為安平候府的嫡女,她向來驕傲,這整個世間也隻有她的祈年哥哥能夠讓她放下尊嚴去追求罷了,雖然葉瑾年是她退而求其次的一個打算,但他一個低微下賤的庶子,卻也是沒有資格對她口出狂言的。
葉瑾年雖然方才怒氣衝了頭,但此刻,在公孫婉的一巴掌之下也是稍微冷靜了一些,但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尤其是在雲勵寒的麵前,被一個女子如此摑掌,即使葉瑾年是真心的愛慕著公孫婉,卻也是有些下不來台的。
因此,葉璟年並未像往常一般上趕著去哄公孫婉,即使是舔狗如葉瑾年,在這個封建的古代社會,依舊是有些大男子主義在身上的。
在他看來,兩個人私下裡公孫婉如何的吵鬨都是無所謂的,甚至是在他們成親以後即使公孫婉依舊絲毫不顧及他的麵子,也可以說他是懼內,至少名聲上是好聽的。
可是現在,儀式還未曾完成,公孫婉就當眾下了他的麵子,要說葉瑾年心裡沒有氣,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兩個人就這般怒目而視著,而其他的賓客也是麵麵相覷,始終不敢發出聲音來。
9527賤嗖嗖的聲音在雲勵寒的識海當中響起,“大佬,不愧是你,隻不過三言兩語,就讓男女主鬨了矛盾。”
原本的劇情當中,葉祈年因為身體的不是並未前來觀禮,因此,也不曾發生這樣荒唐的一幕。
公孫婉和葉瑾年是在眾人的祝福當中完成成親儀式的,也為後來二人恩愛的佳話打下了一個基礎。
隻不過現在嘛,看著兩人恨不得要將對方掐死在這裡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後麵還會不會繼續恩恩愛愛了。
雲勵寒輕輕勾了勾唇角,“畢竟,現在的葉瑾年對公孫婉來說,還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是時候檢驗一下男女主之間堅貞不移的愛情了。
“啪!啪!啪!”
卻突然,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在一片寂靜當中顯得格外清晰。
雲勵寒仿佛完全沒有發現葉瑾年和公孫婉二人眼眸當中的怒火一般,若無其事的淡然開口說道,“早就聽說庶弟格外的榮寵公孫姑娘,今日一見,卻道是果真如此。”
說道這裡,雲勵寒儼然一副見證了愛情的模樣,“幸好我拖著病體過來了,否則的話,豈不是要錯過對一對美好姻緣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