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勵寒淡淡的應了一聲,“看出來了。”
葉謙是一個十分合格的父親,對於原主而言甚至是可以說得上是有些溺愛了,否則也教導不出原主那般單純的性子來。
雲勵寒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些刻意的模仿原主的行為舉止以外,後麵就徹底的完全按照自己的性格辦事,葉謙心中沒有疑惑,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隻不過,即使葉謙方才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也不會對雲勵寒造成任何的影響。
他抬眼望向了天際,那裡龍氣環繞,氣運昌盛,那些被所謂的男女主盜取的氣運,在這一刻全部歸還了天地,雲勵寒目光所到之處,全然都是新生的氣息。
微挑長眉,雲勵寒神情淡然,對著9527緩聲道,“去下一個世界罷。”
9527機械的嗓音響起,“好的大佬,隻不過我們還需要尋找息壤來培育菩提樹,下個世界是不是可以去一些高等級的位麵了?”
雲勵寒勾了勾唇,帶著一抹打量的神色,“高等位麵?你的時空之力吸收的如何了?”
說到這話,9527立馬來了興致,機械的語調當中是抑製不住的驕傲,“我已經吸收了八成了!下個世界隻要不是主神親臨,就算是遇到什麼3s級的任務者和其他的一些規則之主,我們也段然可以全身而退。”
一回想到之前在那個人魚世界還剩了一些結尾未曾處理就急忙逃竄到低等位麵一事,9527就有些咬牙切齒,“等我徹底的吸收了時空之力,咱們就打到主神空間裡去!到時候,我就用時空之力將主神那廝給捆起來,大佬你就用天道信仰之力幻化成的鞭子使勁的抽他,抽的他哭爹喊媽!”
修長的手指按上了9527圓滾滾的腦袋,雲勵寒清冷的嗓音當中染上了一抹溫柔,“好。”
“大佬準備一下,可是有神仙的喲~”
葉祈年番外——
雲勵寒離開後,葉祈年的靈魂進入了這具久違了的身體。
他垂在雙側的手死死的捏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裡,直掐的手心鮮血直流,隻有那些無邊的痛意才能夠勉強的壓下他心裡翻湧的仇恨。
當他被無端的誣陷科舉舞弊,深陷牢獄之災的時候;當心疾發作傷至肺腑,隻能苟延殘喘的時候;當沾了辣椒水的鐵鞭不斷地打在皮膚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時候;當看到用儘全力將自己救出來,卻在一夕之間斑白了兩鬢的父母的時候……
葉祈年的內心是充滿著無窮無儘的怨恨的。
他恨公孫婉的執迷不悟,一廂情願;他恨葉瑾年的小人行徑,狼心狗肺;他恨原本皇帝的識人不明,任人唯親;他恨那些皇子們不明就裡,愚蠢至極。
可他最恨的,卻是自己。
他天真,他愚笨,他明知道公孫婉對自己抱著什麼樣的情感卻依舊讓她進了葉府的大門。
他沒用,他懦弱,他身體太過於差勁,耽誤了那麼多年才去參加了科舉,在天牢裡那一根根沾著辣椒水的鞭子下就那般屈辱地認了自己的罪過。
他不孝,他不悌,眼睜睜看著年過半百的父母為了他東奔西走,大好年華的妹妹因為他被夫家休棄。
他怨恨這世事的不公,卻最怨恨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在身體逐漸冰冷的那一霎那間,葉祈年在心中暗暗的發誓,倘若能夠重來,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要讓那些人全部都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那隻不過是徹底絕望之人最後的一點期盼而已。
葉祈年從未想過,他竟然是當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暖陽照在身體上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他有些不敢置信,可手心處傳來的疼痛卻又是那般的真切,真切到,他根本無法忽視。
葉祈年愣愣的抬起頭,葉謙就站在他的身側,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葉祈年知道此刻距離公孫婉嫁進葉家已經過了十多年,可如今年過半百的葉謙,卻比自己記憶中不惑之年的葉謙要年輕的多。
葉祈年注視著葉謙良久,無聲的落下了一滴淚來,他曾體會過這世間所有的惡念,感受過加注於身上的無儘傷害和悲哀,可即使是那樣,他也隻不過是怨恨滔天,卻從未流淚。
可現在,在他徹底的絕望之際所收獲到的一份善念,卻無端的讓他感到了無儘的心酸。
這一刹那,猙獰的痛苦徹底的遠去,陽光撒下,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葉祈年喃喃的開口,哆嗦著嘴唇,輕輕地喚了一聲,“爹……”
忽然的,葉謙感覺自己眼前昏花了一瞬間,甚至是還出現了幻聽,否則的話,他那個向來不苟言,笑的隻會冰冷的喚他“父親”的兒子,怎會用如此孺慕的嗓音喊他一聲“爹”呢?
下一瞬,就在葉謙風中淩亂之際,葉祈年猛然間上前將他摟在了懷裡。
曾經的那個善良卻不夠勇敢的少年,也終於長成了他所期盼的樣子,雖然這份成長的代價是巨大的,但是如今一切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便已經足夠。
此刻的青年身形高大,修長的手臂可以完全的將葉謙摟在懷裡。
葉祈年的嗓音帶著一抹哭腔,“爹,我回來了。”
下一順,葉謙猛然間瞪大了眼睛,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是祈兒?”
葉祈年重重的點了點頭,“是我……”
“好!好啊!”葉謙的眼眸中也染上了淚花,“回來就好啊……”
葉謙毫無形象的用袖子抹掉了眼淚,右手緊緊的抓住了葉祈年的手腕,語無倫次的說著家裡的一切,“走,跟爹回家,你妹妹也已經嫁人了,五皇子待她很好,你娘啊,肯定也非常的想你,對了,還有,你有弟弟了,你肯定還沒見過吧?他跟你當初幾乎長的一模一樣,一樣的喜歡看書,就不喜歡乾那些舞蹈弄槍的事情……”
葉祈年淡淡的垂著眼簾,直直看著死死抓著自己手腕唯恐自己再此消失不見的葉謙,無端地,他的唇邊也揚起了一抹笑容,那一刹那,眉眼間潤朗如玉,陰霾儘去。
恍惚之間,他又成為了那個金陵城中最為明媚的少年。
他已經踏過了那漫長的黑暗,陽光灑入心間……
公孫婉葉瑾年番外——
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天,公孫婉和葉瑾年就被徹底的趕出了葉家。
公孫婉原本以為這十數年被囚禁在那個小院裡的日子就已經足夠的艱苦,卻從未想過,被趕出來以後,她才徹底的體會到了什麼是人性的黑暗。
那原本將她如珠似寶一般捧在心上的公孫家,根本就不願意認她這個女兒。
隻因為,葉祈年身為帝師,深受皇帝的看重,而且因為他做了官學的院長,天下所有的學子都對他尊敬萬分。
她這個曾經對葉祈年用儘了一切手段的追求者,就成了那些人口中恥辱一般的存在。
如今的金陵城,是全天下最為繁華的地方,恰好是皇帝壽誕的時候,萬朝來賀,百邦覲見,西域的絲綢,波斯的地毯……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全部都流進了金陵的街道,甚至是路旁來來往往的藍眼睛黃頭發的異域商人,也成了大魏子民眼中見怪不怪的事情。
寬廣的道路兩旁店肆林立,細碎的陽光掩映在一片紅磚綠瓦當中,叫賣聲不絕於耳,店鋪的旗幟快要遮蔽了半空,放眼望去,是看不清邊界在哪裡的琳琅滿目的商品,路上來往的人臉上皆是笑顏,所有的一切,無不在訴說著金陵城的盛世與繁華。
可就是在這樣一個路不拾遺的輝煌時代,卻還有衣衫襤褸,頭發斑白,狀若瘋癲的一男一女在這金陵城的街道上乞討。
兩個小孩兒嘴裡唱著兒歌,從熱鬨的人群當中跑過,卻在一條巷陌的拐角之處,一個小童撞上了兩個幾乎還看不出人形的人。
“咦~好臭!”小童雙手緊緊的捂著鼻子,臉上露出了萬般嫌棄的表情,有些疑惑的對同伴說道,“葉夫子不是說天下大同了嗎?為何還有這般渾身臟汙的人躺在這裡?”
另一名小童急忙拉過了同伴的手,“我們快走,可千萬不要理他們。”
小童疑惑,“為什麼呀?”
同伴湊近了他,小聲的開口說道,“他們呀,就是陷害葉夫子的那兩個壞人。”
“咦~”小童鄙夷的聲音溢於言表,“那我們還是離他們遠一點的好。”
“嗬~”隨著兩名小童的漸行漸遠,葉瑾年從滿地的臟汙裡抬起了腦袋,那宛若千年老樹皮一般的褶皺布滿了滿臉,他輕輕地發出一聲嘲笑,“公孫婉啊公孫婉,看到了嗎,你已經到了人厭狗嫌的地步,卻還要做著什麼要做葉祈年妻子的美夢,你也不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當真是惡心至極!”
現在的葉瑾年幾乎快要恨死了公孫婉,若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他根本就不會認錯人,那麼,他就還是葉家的二公子,雖是比不過葉祈年那般的受寵,卻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來。
“可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呢?”公孫婉毫不示弱的懟了回去,“你自己眼盲心盲認錯了人,到頭來卻怪到我的身上,葉瑾年,你也就隻剩這些本事了吧?”
“若不是因為你的苦苦追求,我又怎會答應嫁給你?你少把一切責任都推卸給我,你自己又毒又蠢,根本怨不得彆人!”
公孫婉的聲音裡滿是怨毒,“但是我會成為這個樣子,全部都是因為你!”
她看著葉瑾年的眸光裡燃燒著滿是陰毒和怨恨的火焰,這些怨毒就宛如佛骨之蛆一般的纏繞著她,除不儘,拔不掉,綿延不絕。
“隨你怎麼想,”葉瑾年冷笑了一聲,語氣嘲諷,“就算你怨恨我如此之深,那又能怎麼樣呢?”
“最終不過,如此而已,回不去了。”
公孫婉頹然之間癱倒在地,是啊,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她心裡記掛的那個少年,眼中再也沒有了她的存在,不僅如此,就連公孫家,也將她徹底的除名。
公孫婉哈哈大笑了兩聲,狀若瘋癲般的開口,“所以,我這一輩子汲汲營營,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然而,無論她如何的嘶吼呐喊,終究是未曾得到任何的應答。
她徹底的癱倒在地,微微掀起眼簾,頭頂的天空是那般的明媚,可惜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第二天——
葉祈年的書房門被敲響,“進來。”
侍書緩緩走了進來,緩聲說道,“世子爺,那二位,去了。”
葉祈年埋在書卷堆裡的腦袋抬都沒抬,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知道了。”
至此,那兩個人,不會再讓他心裡掀起任何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