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敲擊餐盤的聲響驟然間停了下來,五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樓梯上突然出現的少年。
他們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撤了下去,沉靜的臉上沾染了濃烈的厭惡之情,變臉速度之快堪比那臉譜國粹。
雲勵寒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溫家人臉上轉瞬即變的神色,帶著調笑的口吻說道,“怎麼,不歡迎我?”
雲勵寒突然的出現,本就打破了溫家人溫馨的日常,他的這句話讓溫文山眼中的眸光更冷了一些,就連餘妍都不由得皺起了眉,溫書霖溫書華兄弟倆也是滿臉厭惡的望著他,就仿佛他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棟彆墅裡的垃圾一樣。
唯有溫舒柔動作稍微頓了頓後,繼續喝起了碗裡的湯,十四歲的少女還不會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的一雙水眸中波瀾不驚,沒有絲毫的神情。
但那說話的語調卻帶著無儘的刻薄,“我當是誰呢,某些人啊,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以為住進了溫家的彆墅裡就是溫家的人了,做人,最好是要有些自知之明。”
溫舒柔喝湯的湯匙重重的砸在了湯碗裡,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她抬起眼來,杏眸中閃著水光,“就你這麼個土包子,既沒文化又沒教養,你不會當真以為,自己就是溫家的三少爺吧?”
“嘖~”溫舒柔語氣譏諷,帶著幾抹陰陽怪氣說道,“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這輩子,也就是個打工吃苦的命!”
“柔兒!”溫文山麵露不悅,打斷了溫舒柔的話語,“這話是你一個女孩子能說的嗎?”
他溫文山的女兒,應當是家世好,人品好,教養好的上流社會的貴女,豈能跟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樣的市井小民去爭奪一時的口舌之快。
刹那之間,溫舒柔霧蒙蒙的雙眼中噙上了一抹水花,一抹淡淡的晶瑩掛在眼尾,似落不落,看起來楚楚可憐,帶著一種激起人憐愛的柔弱。
她垂著腦袋,輕輕地叫了一聲,“爸爸……”
“我錯了……”溫舒柔仿佛是難過極了,腦袋深深地埋進了餐桌裡。
餘妍麵色霎那間蒼白如雪,注視著溫舒柔的雙眼中是抑製不住的疼愛與憐惜,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溫文山,視線當中,幾乎快要飄起了刀子。
“這是你的親生女兒!從小就纏在你身邊的女兒,你竟然為了這麼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廢物來凶她?”
餘妍直接端起了溫文山特意讓張嫂給溫舒柔熬的那碗湯,重重的砸在了溫文山的眼前。
隨後她那染著丹蔻的手指斜次次的指向了樓梯的方向,唇角彎起,發出了一聲極為嘲諷的冷笑,“溫文山,今天女兒和那個廢物,你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餘妍的雙眼中滿是陰沉,看不出半分溫情,仿佛那少年不是從她腹中落下來的骨肉,而是被人遺棄在路邊,隻要稍微看上一眼都會長針眼的垃圾。
不外乎餘妍這麼不喜歡溫書承,皆是因為她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
餘妍原本隻是娛樂圈裡的一個花瓶,那時的溫文山便已是上流社會的精英,在一次的聚會上,溫文山對餘妍一見鐘情。
但溫文山的母親卻是無論如何都看不起餘妍,覺得她哪哪都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各種挑刺,折磨她,基本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即使是她嫁給溫文山多年,接連生下了兩個兒子,溫母對她的態度卻從來都沒有變過,這讓餘妍內心很是惱火。
直到她生下第三個兒子,溫文山提議將剛出生的小孩抱到了溫母那裡,果不其然,有了孫子承歡膝下,溫母再也沒有時間來找餘妍的麻煩了。
但餘妍與溫母之間的隔閡形成了許多年,並不會因為一個小孩兒就在朝夕的時間裡給解決掉,即使溫母不在處處針對餘妍,到處說她的壞話,但兩人之間的矛盾卻並沒有消失。
反而因為這個孩子而愈演愈烈。
到了最後,餘妍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剛出生的兒子,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打算和溫文山再生一個。
因為三兒子是被餘妍討厭的溫母教養長大的,所以她連帶著三兒子一起討厭起來了。
餘妍總覺得三兒子的身上充滿著溫母的那些脾性,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般。
在三兒子三歲那年,溫母帶他出去玩,卻一不小心給弄丟了。
看到溫母那般著急的樣子,餘妍心中卻無端地湧起了一抹痛快,一個十分惡毒的想法在她心尖緩緩浮現。
——如果這個三兒子永遠找不回來了,溫母將會一輩子都活在悔恨和痛苦當中吧?
那段時間剛好溫文山出差去了,不在本市,因此,在溫母讓人尋找三兒子以後,餘妍再一次找到了那些人那裡,給了他們高於溫母三倍的價錢,讓他們放棄尋找。
於是,那個讓餘妍厭惡的兒子,徹底的消失在了她的視野當中,溫母也自此一蹶不振,責怪是自己沒有看好孫子,還大病了一場。
而餘妍則趁此落井下石,不斷地在溫文山麵前說著溫母的壞話,還告訴溫文山說小兒子走丟就是溫母故意的,使得溫文山和溫母母子兩人之間也有了嫌隙。
溫母幾乎是整日都用淚水洗麵,整個人沉迷了好長一段時間,自溫母病好以後,身體變得格外的虛弱,她再也沒有精力來諷刺餘妍。
最終溫母獨自一人帶著老仆一起回了老宅,再也沒有摻和過溫家的事情。
自此以後,餘妍過了相當長時間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是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孩子,竟然以另外一種方式又再次回到了溫家。
溫書承和溫母一脈相承的眉眼,無時無刻不刺激著餘妍內心那些被她拚命隱藏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