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你吃飯了沒?”
“小英啊!媽還沒吃呢,飯也快好了,不急,我跟你說啊,再彆往過郵錢了,我和你爹還能動彈,現在場子裡一個月四十六塊錢工資,吃你三哥家的,穿你三哥家的,頭疼腦熱的又有茵茵在,根本就花不著錢,你其他幾個哥哥我們也沒要養老費了,往後可千萬彆再郵了。這回你們讓小勇帶過來的一百塊錢就留著倆孩子上學交學費、吃飯、穿衣裳的開銷了,你們也彆再額外給他們錢了。”
一聽是這事,何小英提著的心放下了:
“媽,你這樣說我們心裡更過意不去了。再說我們能和其他幾個哥哥比麼?學楊當兵出來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多年都沒能在你們身邊伺候著,還要你們照顧著他,郵糧食、郵衣裳的,給養老費的事肯定不能和哥哥們攀比的,不管他們給不給,我們都不能少了,何況我們倆也都有工作,給你們的錢也不多,媽就彆拒絕了,自己拿著買點吃的或者給孩子們吃吃也行啊。”
“我和你爹不少零嘴吃啊,你們是上班,可在街裡攢倆錢也沒那麼容易,不和你多說了,你剛回來趕緊整飯吃吧,總之彆再郵了,再郵過來我們還得花錢給你們郵回去,費事!就這樣,我掛了!”
“彆,媽,小勇和小武到了吧?他們咋樣?暈車了沒?在火車上餓沒餓著?”
苗奶奶歎了口氣:
“要不怎麼說這孩子啊,還是得有個媽!你可比老五強多了,他聽說孩子們吃的在道上丟了,餓了一天還在那笑說活該,你說這是當爹的人說的話?把你三嫂都給氣走了。”
“啥?吃的弄丟了?那他們沒在火車上買麼?現在火車上有賣東西的啊?”
“那倆傻孩子沒買,就餓著來的。”
何小英自責:
“是不是他們看給他們帶的錢不多,怕不夠用才不敢花的啊?我應該給他們多拿一百的。”
“你給他們拿了小三百塊錢,可不少了!就是孩子們知道仔細,舍不得花錢。你們讓他帶給我的那一百塊錢我沒要,就留著給他們當零花,農村花銷少,他們身上的錢夠他們花到過年了。”
“他們身上帶的錢,一百塊錢是給你和我爹的,一百塊錢是給我三嫂,他們倆的吃飯錢,剩下的就是學費了,零花錢我和學楊每個月再打三十過來。”
“你啊,哪都好,就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他們錢不夠了會人你們打電話要的,至於給我的錢我不要,你三嫂也說了,現在家裡不缺吃的,你們要是非要給糧食錢,那就把孩子領走。”
錢都送不出去的何小英:……
掛了電話,苗學楊已經把飯做好了,看到她在那發呆笑問:
“怎麼了?被媽罵傻了?”
何小英失笑:
“媽那麼好的人,對我們這麼偏疼,怎麼會罵我?我就是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叫我遇上了你,遇上這麼好的公婆、妯娌,遇上老苗家人!”
苗學楊摟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好,自然值得彆人對你好!”知道她是想到前婆家人了。
經過小一年的相處,苗學楊對何小英是沒有哪裡不滿意的,也是在這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家!
何小英臉埋進他胸口,眼中有淚,婆家人和男人及繼子對她都很好,可她還是貪心地留著遺憾,如果能給男人生個孩子,哪怕是個姑娘,她也滿足了,隻可惜……
再說苗家,人手多的好處就是,苗洪舉和苗學鬆父子說離開幾天,抬腳就能走。
豐華縣,隸屬於福平市,卻與福平市隔了一百二十多公裡。
苗洪舉帶著苗學鬆坐綠皮火車坐了一夜才到。
“爹,接下來咱們還要去哪?有車坐麼?”
苗洪舉眼中帶著懷念:
“不用坐車了,就在這縣城,走著去就行。”
苗學鬆忙拉住他:
“爹,要不咱們先找個旅館把行李啥的放下,再慢慢走過去,你說咋樣?”
“是爹糊塗了,走吧。”
然後就見這老爺子熟門熟路地找到旅館安頓下來,又帶著他出去吃東西。
苗學鬆汗顏的很:
“爹,你當年離開豐華縣的時候多大了?”
“那會兒剛和你媽結婚,還沒你大哥呢。”
苗學鬆點頭,那就難怪記得這麼清楚了。
豐華縣,雖然叫縣,但和福平市也沒有太大的差彆。
苗洪舉眼中帶著感傷:
“想當初這街道上可比現在熱鬨多了,有做買賣的,有拉三輪車的,偶爾也能看到小汽車,咱們苗家那會在這豐華縣可是響當當的人家,不想……”
胳膊到底是擰不過大腿的,國家一個政策下來,再顯赫的人家也敗落了。
“走吧,帶你認認老宅。”
苗學鬆驚訝:
“老宅?”
隨著茵茵服裝廠的逐漸成型,該配備的設備及員工都開始準備起來,而想要來服裝廠工作的人也開始心急。
大分部人的心情都跟這炎熱天氣一般,燥得很。
茵茵站在自家院子裡都能聽到旁邊各家的罵人聲,這不,還能聽到前院四嬸罵苗蘇蘇。
“苗蘇蘇,你是越來越懶了是吧?燒火做飯還用我說你麼?”
“我不累麼?在地裡乾完活,回家還不能歇上一會兒,你還要支使我做飯?”
苗蘇蘇還委屈呢。
苗四嬸氣得胸口疼,心裡也後悔了,不該把喜子和趙桂花分出去。
這要是還在一起過,支使兒媳婦不就更順手了?而且喜子確實能乾,家裡外頭的叫人省心。
苗蘇蘇是她生的,她不心疼麼?可也沒辦法,她也沒閒下來,回來喂雞喂豬,一樣的忙碌。
“媽,我幫你喂雞、喂豬。”苗於樂洗了臉主動過來幫忙。
苗四嬸看著他曬得通紅的臉就心疼了:
“你在屋歇一會兒吧,身體不好,在地裡已經累得不輕了。”
苗蘇蘇站在門口冷笑:
“是,就他累,我就不累?”
“你是怎麼回事啊?這幾天說話就陰陽怪氣的,也不看看跟誰說話呢?有你這麼不孝順的姑娘?不知道心疼媽,還跟媽頂嘴?”
“我還不孝順麼?你兒子孝順,那讓你兒子弄來一個工人名額轉讓給你啊!”
苗蘇蘇衝著她媽喊完,一甩手飯也不幫做了,進屋躺著去了。
苗四嬸哪還不明白,這是不滿她要替她去服裝廠上班的事。
心也軟了,到底是理虧,也不好再責備她,隻能任由她回屋躺著去。
不想苗蘇蘇這一勝利了,就更理直氣壯起來,接下來上地活也不好好乾了,原本一天能拿六七個工分的,竟變成隻能拿四五個,這下苗學柏也忍不了了,在地裡就罵了她。
回到家了,幾口人還在冷戰,誰也不跟誰說話,當然,除了苗四嬸和幫她的苗於樂,苗學柏和苗蘇蘇都歇著去了。
苗蘇蘇正生氣著,就聽著廚房苗於樂的驚慌叫聲:
“媽,你咋的了?哪不舒服?”
苗四嬸捂著胸口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這回苗蘇蘇再也躺不住了,趕忙出來看,就見她媽站都站不穩了,整個人靠在瘦弱的苗於樂身上,二人都要摔倒。
苗蘇蘇連忙和苗於樂一起將她扶到炕上躺著。
苗學柏沒睡著,看著媳婦這樣頓時氣得不輕:
“作?都作吧!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苗於樂急得不行:
“爹,我媽這是有病了,趕緊送她去李大夫那看看吧?”
“這大晌午的,咋去啊?要不你去你三大爺家借車子,推你媽去吧?”
苗於樂眼睛亮了:
“差點都忘了,茵茵姐會看病啊!我去找她!”
茵茵一家正在吃飯呢,今天是於小紅產後第三天,她娘家媽過來看她,大熱天的走了二十多裡路。
“嫂子在這住幾天再回去吧?”
吃飯的時候聽她說吃完飯就回家,李麗娟留客。
於小紅她媽不好意思道:
“可不住了,還得下地掙工分呢,今天是特意請了半天假過來瞅瞅,看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對閨女這個婆家那是再滿意不過的,不過麵對親家她也自卑就是了,哪還願意多待。
見此李麗娟也就不深讓了:
“那一會兒讓於富騎車子送你回去,大太陽的可彆走著回去。”也叫人家看到了笑話他們家。
苗化雲外婆來的時候帶了一條新做的單被,給孩子捂風的,還帶了兩包紅糖。
江北這邊有這習俗,女兒生了外孫子,做外婆的要準備一條被子送去捂風,如果生了外孫女卻是不用,據說是怕捂出一窩姑娘來。
要茵茵看,這就是重男輕女,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帶的東西多少,李麗娟也不挑,知道他們家過得也沒那麼寬裕,倒是提前準備了兩斤雞蛋和一隻兔子,囑咐苗於富送他丈母娘回去的時候彆忘了帶上。
於小紅也大方地從婆婆那支了五塊錢,給她媽帶回去。
正吃著飯呢,苗於樂就跑了進來:
“奶!三娘!我找我茵茵姐,姐,你快去看看我媽吧,她捂著肚子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哎喲,這麼嚴重?是不是胃疼啊?”李麗娟嚇了一跳。
自打茵茵成了大夫後,家裡人就沒生病過,有點小毛病吃點她開的藥就好了。
“我不知道,可她疼的很厲害,胃疼應該能說話吧?”
茵茵無奈地放下筷子:
“我去看看吧。”她猜是闌尾炎,急性闌尾炎疼得人受不住話都說不出來。
李麗娟也放下碗:
“媽跟你一塊去。”
“那奶你陪著於大娘吧。”不用都跟她去。
苗奶奶想了想點頭:
“行,你們去吧。”
一見麵,茵茵就知道她猜錯了。
隻看苗四嬸手捂住的位置就不是闌尾,再看麵色,心裡咯噔了下。
“四弟妹,你咋樣了?”李麗娟來了能不關心一下麼。
苗四嬸張了張嘴,出口的卻是疼痛的□□。
苗學柏這會兒也知道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