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鬨了半刻種,陳雲那邊要幫助的學生名額終於確定好了,分彆是張彩霞、金曦、孫靈犀三個女生,還有一個男生裴清嶸。
謝印雪這邊卻隻定下了一個柳不花,就連步九照都不在人選之中。
後者完全不在陳雲的意料之中,因為她還以為謝印雪會像保護柳不花那樣也維護步九照呢。
步九照自己大概也沒料到會是如此,所以在他看見謝印雪隻揪著柳不花的後衣領將其提溜到一旁後,便闊步推開其他人走到謝印雪麵前,皺眉問他:“你不帶我嗎?”
謝印雪聞言卻隻是微微俯身,然後望著步九照的雙目語重心長道:“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參與者了,是時候自己帶自己了。”
“……”
步九照的臉色本就不怎麼好看,在聽到謝印雪說“成熟”二字時又更鬱沉了幾分。
旁邊人瞧見這一幕,總有種自己如果被謝印雪挑中,就會被步九照活剝了的錯覺。
但校規規定了學生們要團結友愛,起碼不能有明麵上的肢體衝突,因此對於謝印雪不帶步九照上【玩】課這件事,他們還是高興居多,畢竟這意味著又多出了一個活命名額。
而謝印雪剩下的三個名額最後是抽簽決定下的,由紀珊珊、魏笑以及劉翌獲得。
抽簽結果公布的那一刻,雲美臻便一咬下唇,直接脅一旁的何威道:“何威!你等會必須幫我完成作業,不然我死了,你那兩百萬一個子都彆想得到!”
“你他媽!”何威再愛錢,也不能勝過自己的生命,聞言立馬就罵,“臭□□你做夢!”
兩人爭吵的聲音將呆滯的劉翌神誌拉回,然後他整個人激動興奮到有些癲狂,像範進中舉那樣高呼著:“我抽到了,我居然真的抽到了!”
與劉翌情難自抑的喜悅對比鮮明的,則是絕望縈在身周幾乎要凝為實質的江茉,她望著自己的手上的小紙片,恨它不像劉翌抽到的那張紙一樣,上麵畫著個黑色圓圈代表被選中。
“為什麼……”
江茉緊緊攥著小紙片,肩膀因為強烈不甘和憤怒的情緒而發著抖。
可下一秒,大家就看到江茉又想起什麼似的身體猛地顫了下,隨後又衝回謝印雪腳邊,揪住青年的衣角繼續問他:“是不是劉翌與你做了交易,你才要保護他?那我也願意和你做交易!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才肯救我?”
她都差點忘了,謝印雪是擺渡者,他隻是個npc,想來不會有什麼屬於人類的感情才對,自己求他又有什麼用呢?
若是想要謝印雪真的救她,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與他做交易。
即便和擺渡者做交易會導致後續副本難度驟升,極易死去,可江茉已經沒彆的選擇了,她還想再回家看一眼父母。於是她揪著謝印雪的衣角,繼續問他:“是不是劉翌與你做了交易,你才要保護他?那我也願意和你做交易!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才肯救我?”
“我救不了你,我不是擺渡者。”
青年短短十一個字的回答,讓江茉怔怔地鬆開了手,喃喃道:“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是?”
雖然在場眾人中,聽到這話震驚愕然的不僅僅隻是江茉,不過他們都清楚,謝印雪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麼他就一定不會是擺渡者。
因為無論是真的擺渡者,還是假的擺渡者,他們都不會直接承認這一層身份的虛實,隻會在你點明他是擺渡者要求進行交易時,告訴你他所要的代價。
你能接受這個代價,交易就會被確定;你不能接受,交易便不算成立。
絕不可能出現像謝印雪這樣明確否認自己並非擺渡者npc,還拒絕交易的情況。
“你不是擺渡者……”
江茉愣愣地後退幾步,便抬手指著劉翌質問謝印雪:“昨晚他的心裡話你沒聽到嗎?如果你是人,是和我一樣的人,為什麼你劉翌連那種自私的人都要救呢?”
“他還差點害死步九照啊!步九照還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江茉想不明白。
她睜大眼睛,竭力仰著頭,想看清謝印雪麵上的表情與神色,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狠心,連傷害自己朋友的人也要救。
然而她看不清,她太矮小了,謝印雪的身軀在她身前就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其他老師一樣--他們總是這樣的高高在上。
明明大家都是參與者……他們卻因為運氣好抽到了老師的身份卡,便能夠肆意決定變成學生參與者們的生死。
在昨晚聽到過她心裡話的謝印雪明明很清楚自己誤會了他的身份,他卻不在一開始就挑明,要等渺小的她極儘諂媚、苦苦哀求一番,才冷漠的說一句“我救不了你”。
看著她搖尾乞憐,謝印雪心裡一定很得意吧?
江茉忽然就不想再掙紮下去了。
她以前隻是膽小而已,如今才數日便被副本逼得這樣自私狹隘,每晚都被各種陰暗念頭侵蝕著內心,逐漸要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和害怕的人。
或許劉翌說的對,她本來就沒有什麼能力,隻懂得死皮賴臉求著彆人救她活下去,這樣微賤的自己她也很討厭,她更忍不住懷疑:如此喪儘尊嚴,甚至要拋棄作為人類的理智與道德,化為隻懂本能求生的野獸,痛苦卑微的活下去,真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江茉耷下肩,失焦的視線彙聚在廁所地板的某片瓷磚上。
但一個人的麵孔卻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青年勉力讓自己和她處於同一水平線上,與她雙目對視--那是彎膝半蹲下的謝印雪。
“除了柳不花以外,我沒有刻意想救誰,也沒有不想救誰,因為評判與決定一個人該不該活下去的標準不在我手中,我今天保護劉翌,不過是因為他抽到了簽,而保護你們是我的任務。”
青年那張精致的麵龐上沒有太多表情,他隻是微微低著眉,用溫和而平靜的聲音講述自己的偏心與冷漠:“所以我不是在救他,我隻是在完成任務。”
江茉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那個人不管是誰,隻要抽到簽,都可以是嗎?”
謝印雪點頭:“是。”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很淡,所以透著一種哀傷的錯覺:“也正因為我是人,所以我救不了所有人。”
是的,謝印雪不能救她,更不能決定去救誰,是因為他隻是個人--這就是最諷刺的事。
江茉眨眨眼睛,淚水潸然而落,衝去她心裡所有不甘與憤恨,她也笑了,露出個比謝印雪還難看的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說那些難聽話的……可能我已經瘋掉了,希望你不要在意我說的那些話……”
“我雖然不是擺渡者,但我知道他是誰,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身份。”
“不過你要知道,每個老師手裡還有一朵額外的小紅花,就算你今天完不成作業,你也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青年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那是一個不含任何旖旎、曖昧、或是彆的什麼感情,僅僅是人類與人類互相鼓勵,於寒冷和絕望中傳遞一寸溫暖的觸碰。
江茉也感受到了那股自謝印雪手心裡傳來的融融溫度,聽到他柔聲說:“所以不要在現在就放棄。”
“可我堅持不下去了……”
江茉太難過了,她想爸爸和媽媽,可是這裡沒有她的父母,她隻能如同飛蛾撲向唯一對她送出溫暖的謝印雪,抱著他肩慟哭:“我是個廢物……我好怕鬼,我真的隻是想回家……”
謝印雪用袖角給她擦擦眼淚:“那就再堅持幾天,等到最後一天時,我會告訴你擺渡者的身份,讓你有機會回去,好嗎?”
“……好。”江茉哭著走到牆角,背對眾人說,“你們上課做作業吧,我不做了。”
看樣子是真的很怕鬼,怕到連彆人上課的情景都不敢多看。
而謝印雪的話和江茉的轉變在其他人心裡留下了多少漣漪與波瀾,誰都說不出個確切,何威為了減少開廁所門的次數,不管他再怎麼害怕,這一個去開廁所門進行課堂演示的人都隻能是他。
所以何威深吸一口氣後,便緊繃著身體朝廁所最末端的牆角處走去。
他在路過那些靜悄悄的隔間時,途中不可避免的透過餘光掃過未封好的隔間底部,然後何威就忽然感覺這裡的廁所設計好像有些問題“因為他走在路上都能從底部直接看到廁坑了,要是真有人在裡麵上廁所,那不得被路過的人全部看光嗎?
哦,不過這裡又不是真的廁所,都不分男女了,他想這麼多有什麼意思?
何威自嘲的笑了一聲,到達廁所儘頭後緩緩轉過身來,還在想自己要開哪間廁所門好,卻驀地看見他來時空無一人的廁所隔間底部,竟出現了一雙雙沒有穿鞋的赤.裸人腳!
那些赤足就站在廁坑前,有些人腳的足尖甚至都冒出了廁門,像是裡麵的人正死死貼在門上,守株待兔守在門後,等待著他將廁門打開。
“我草!”
何威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詢問其他人:“你、你們看到了嗎?!”
吳月寒問他:“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