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懂戰爭,也不懂政治,可她知道,自古以來,屠城都是慘無人道的行為,而一旦戰爭爆發,受罪的永遠都是最底層、最無力的老百姓。
關於這一點,她深有感受。
她不會乾涉宇文晟在外的軍事布略,政策鬥爭,她有自知之明,不懂的事她少摻和,不是有句話講得好,亂世先殺聖母。
雖說她這人在和平年代時養了一副道德良知,但還沒有到見人就救,遇事就扛的地步,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準。
她坐在馬背上,如坐針氈,隻因身後那個人,存在感著實太強了,她隻要一意識到他,就渾身不自在。
宇文晟不急著趕路,他好像在等待著些什麼,一路上不急不徐,還有閒心與鄭曲尺說話:“曲尺,你不舒服嗎?”
她一直在動,他稍一靠近,她就朝前傾,他若退後,她就弓起背脊,從她的肢體語言來看,她眼下並不自在。
“沒有……”
“你身上的傷,還疼嗎?若覺得路途疲倦,你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不必硬撐著。”
他的聲音極儘溫柔低懶,像刻意放落的鉤子,他拉著家長,主動製造的話題,卻顯得既生硬又生疏,倒不似他一貫的說話方式了。
他以為,鄭曲尺會喜歡體貼、溫柔又細心的夫君,他在刻意模仿這一類的人。
而他身邊認識的這類人,也就隻有一個柳風眠。
柳風眠生性風流,他待他的那些情人姬妾,言語綿綿,好似都是這般溫切,不分彼此。
然而,換來的卻是鄭曲尺尷尬道:“我想去趟茅房。”
“……”
——
在這荒郊野外的,自然不會有人閒得去建造一間茅房,所以一般路人都是隨地解決。
但鄭曲尺是個女生,自然不能像這些男人一樣,隨地大小便,她得先找一處隱蔽無人的地方……挖個坑,再隨地大小便。
彆怪她不講衛生,這不是被當下簡陋原始的環境逼到這份上了嗎。
在離開了宇文晟視線範圍後,鄭曲尺才放鬆下來。
救命,她現在已經根本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了,一想到他是宇文晟,是鄴國那個“活閻羅”,她就滿心抗拒。
與其這麼尷尬、緊張地跟他待在一塊兒,要不,她還是逃了吧。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隻是癡人說夢。
她兩條腿的,還能跑得過人家騎的四條腿?所以,逃跑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更何況,她還想回家見家人呢。
要不,她還是勇敢點,直接跟他提離婚吧。
隻要她好好跟他講道理,讓他明白她絕非一個合格、理想的婚姻對象,她相信他最後一定能夠認同自己的觀點,並痛快地簽下合離書。
對,像宇文晟這樣的高富帥,娶她這種一窮二白的農家女,絕對就隻是一時頭腦發昏,說不準他內心還在糾結遲疑,該如何擺脫她的糾纏。
要不然,他當初為什麼一直不肯跟她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一直選擇以一種假身份與她相處,這不就是因為他想著,以後還可以有退路。
而這會兒,是她自己送上門,叫他不得不當眾承認她的身份,實則他內心肯定並不樂意,讓她這種身份低微的人,占據了他寶貴的將軍夫人名份。
沒錯,應該就是這樣。
鄭曲尺掐頭掐尾,又忽略過程,直接用洗腦似的方式將自己說服了,也認定自己的想法沒錯。
她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積極且誌得意滿打算去找宇文晟商談一下與自己和離之事。
然而剛一過去,卻見宇文晟正與旁人商談著什麼,也是一臉高興的樣子。
他高興的時候,跟尋常人高興的表情不太一樣,雖然也會笑,但他神色如蘊一層薄猩紅光,帶著某種殘忍的意味,唇紅齒白。
她頓了一下,腳步有些慫了。
“曲尺,你過來。”
宇文晟看到她了。
“呃,那個,將軍,我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打斷了她:“不急。”
不,我挺急的,急得現在不提,接下來可能就會一直坐立不安,渾身難受。
“為何?”她現在對“不急”這倆字,都有應激反應了。
“有什麼事,我往後慢慢聽你說,而現在,我先帶你去複仇。”他幽暗陰沉的眸子雖被笑意包裹,但仍舊掩飾不住那深處的晦暗可怖。
“哈?”
在鄭曲尺一臉懵然疑惑的時候,鄴軍一改之前慢吞吞的行程,開始了有目的、有計劃的快馬加鞭,朝某處前進。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四麵都是起伏的山坡,其環繞下中央有一塊相對平坦的盆地,從山坡上朝下望,有一片遊牧部落紮營在那裡。
那裡有著鮮豔的帳篷與成群的牛羊,部落的人或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感知到危險的來臨,此刻正抱著小羊騎著馬,打算搬遷。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這盆地的進出口,早就被宇文晟的人堵住了,他們注定是逃不掉的了。
鄭曲尺很快就分辨出來,這、這裡是……蠻子的部落?
一提及蠻子,她眉心就反射性地顰起。
她這人大大咧咧,向來不大記仇,可這些蠻子卻第一次叫她感到什麼叫深惡痛絕。
對於這些人野蠻又貪婪無度的掠奪行徑,由衷感到痛恨,她身上那隱約泛起痛意的疤痕,也全都敗他們所賜。
這些蠻子由於經常不乾人事,是以生性謹慎狡猾,再加經常需要遷徙牧牛羊,所以部落的紮營地點,向來既隱匿又遊移不定,很難被中原國家的人逮到。
但這一次,他們卻被宇文晟給提前找到了。
這其中花費了多少精力與功夫,鄭曲尺不清楚,但她相信絕對不少。
上一章靜不大滿意,就大修了一遍,如果感覺前後兩章內容不銜接的親親,可以刷新重新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