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和通板起臉,沉聲道:“付長楓,你憑什麼來搶我們的東西?”
一看到他們倆,男子也就是付長楓,冷笑嘲諷道:“憑什麼?我想問問,你們倆憑什麼打破咱們匠師團一直以來的規矩?拉邦結派,連成一氣,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是想將我們這些出頭的先排擠走,給你們這些拿不出手的騰位置?且看看究竟最後是誰贏吧。”
牧高義嘴皮子更利索,他接下話道:“付長楓,你算什麼?你的那個東西彆以為我們眼瞎看不出來,不就是照搬人家桑瑄青的設計嗎?你有什麼本事啊,這麼多年也沒見你造出什麼特彆了不得的東西來啊。”
這一番反嘲可謂是刀刀致命。
付長楓聽完,氣得直接口不擇言:“那你們呢?說彆人之前,難道都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嗎?將軍吩咐對彆國大型器械的研製,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眼看,雙方為了一堆木頭,不僅扯出了前塵舊怨,還當著所有人的麵,吵得不可開交,徹底撕破臉皮,鄭曲尺也是歎為觀止。
想不到這麼一個匠師團,不僅內卷得厲害,內部恩怨好像也不少。
知道繼續吵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付長楓仗著這一次他帶來的人多,直接叫身後的雜役兵:“給我去將這些木頭拖回去!這榆木,今日我付長楓要定了,誰來阻止都不行!”
鄭曲尺也擠過來,罵他臭不要臉:“你這是要硬搶了?”
“什麼硬搶!這東西本來就不是你們的,我著急要用,你們若再攔著,我的起重器械無法如期完成,延誤將軍大事,你一個小小雜役兵,還有你們倆,擔當得起嗎?”付長楓氣焰高漲。
一時之間,雙方呈三角對勢,誰也不肯退讓一步,但總得來說,鄭曲尺這邊要吃虧一些,因為對方人多,可以生搶,他們就三個。
“她擔當不起,你就擔當得起嗎?”
庫房門口,一道尾音勾著笑,但卻如暴風雪襲來的男聲響起。
鄭曲尺徒然一僵,驚訝地看過去。
其它人也都是第一時間回頭,便看到宇文晟正帶著王副官跟蔚近衛站在那裡。
將軍猩紅的唇瓣彎起,冰冷潮諷的輕笑聲蕩開,刺得人無法呼吸,渾身發抖。
所有人都傻了。
“將、將軍?”
他們腿一軟,“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那保命的態度、那熟稔的跪姿,簡直就是習以為常。
而常常會因為不習慣跪人,而動作慢人一步的鄭曲尺,總與這種場合格格不入。
她杵在那兒,就跟一截呆立的木頭似的。
她尋思自己這都升職當將軍夫人了,還得跟以前一樣隨時隨地要跪宇文晟嗎?
但她轉念一想,她這個將軍夫人的水份太多,當不得真,她還是跟其它人一樣為好,而且現在,她是“阿青”不是。
正當她也要跪時,不經意與宇文晟的視線對上了,他正直勾勾地看著她,那一雙陰暗下的眼眸,無聲地與她糾纏不休。
她怔了一下。
“都起來吧。”宇文晟道。
第一次,這當真是第一次啊,將軍竟然免了他們的罰跪?!
吃驚、難以置信,同時也更覺得惶恐了好不好。
一切的不同尋常,都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於牧高義、付長楓他們而言,人都麻了。
試想以前,他們哪一次犯事,不都得跪到將軍暫時氣消、或者離開為止,可這一次,他們才跪下,將軍就“體貼溫柔”地放過他們了?
鄭曲尺一聽宇文晟喊人起來,當即眼眸一亮,那微微打彎的膝蓋,又重新給直了起來了。
其它人,在各種不安猜測跟惶惶不安的情緒當中,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可他們不敢直視將軍,全都彎腰駝背,視線盯腳。
“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將軍給你們的時間太多,所以才有閒心在這裡爭吵不休?”
宇文晟的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哪怕他並沒有用上特彆重的語氣,卻依舊將他們剛建立好的“堅強”給嚇破了膽。
“啪”地一下,他們再次條件反射性地給跪下了。
“我等不敢,請將軍息怒。”
鄭曲尺嘴角一抽:“……”
喂喂,怎麼又給跪下了?
那她呢?
鄭曲尺眼神略帶“苦愁”地瞥向宇文晟,都怪他啊,好好的一句話,他非得用疑問問,這不是故意嚇人呢嗎?
於是,她無奈長歎,又準備隨大眾,給跪下了。
宇文晟見她那副“我不願、我不甘,但我又拗不過大眾的意願”的可憐色,頓時語氣不免加重幾分:“誰叫你們跪下的,起來!”
他隨便一句都能叫他們驚魂,這一句類似訓斥,簡直都快要了他們的命了。
刷刷刷——他們渾身冷汗,忙不迭地撐地爬了起來,生怕動作晚了一秒,就會被將軍給嘎了。
今日將軍肯定心情不佳,不,應該說極其惡劣,要不,怎麼會這麼反常,反常到連見人跪下認錯都不待見了?
完了完了,這是不打算留他們一條活路了是不是?
鄭曲尺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嚇自己都嚇得都快撅過去的一眾同僚,由於他們噤聲低頭,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不合群的。
不是,宇文晟他這時候過來庫房,打算做什麼?
嚇人?
應該不可能。
他不會這麼無聊才對。
她對他比嘴型。
不、是、答、應、過、我、不、來、找、我、的、嗎?
宇文晟讀懂了,他覺得好笑,於是學著她——不、是、來、找、你、的。
身後,王澤邦跟蔚垚,見將軍跟將軍夫人當眾“眉目傳情”,都紛紛識趣避開眼神,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們。
一想到將軍為了不叫將軍夫人下跪為難,而一反常態,將庫房一眾匠師跟雜役兵嚇個半死,他們倆,一個想仰天長歎,而一個則非常想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