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抬頭一看,一團黑影失控摔落,他揮舞著無助的雙臂,人朝後仰,她下意識單臂緊緊拽緊鐵索,另一隻手伸手一撈——
人就順利無誤地滾進她的懷裡,撞得她軟肉生痛。
好在她胸前做了相應的防護,要不然這麼猛烈一撞,指不定就給撞岔氣了。
「謝、謝謝你救了我。」
男子大口喘氣,心有餘悸,卻還是第一時間弱聲弱聲地給她道謝。
鄭曲尺扭頭看過去,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大約十八、九歲吧,正處於青稚與成年男子相間的年齡。
柳眉杏眼,圓潤的鵝蛋臉,長相整體略偏女氣,看著就挺缺乏陽剛之氣的。
她此時不合時宜地想到,宇文晟平日卸下將軍服,扮像也挺病弱溫柔的,可怎麼就沒他這麼娘裡娘氣呢?
「不客氣,你自己抓緊了。」
潛台詞,你如果好了,就趕緊從我身上撤開,百來近的重要壓身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男子驚醒,連忙抓住鐵索,他衣袖滑落於肘部,露出一截細白手腕,一看就不大經事,瘦骨嶙峋樣。.q.
「我抓好了。」他小聲說道。
你抓好就抓好了,還專程告訴***嘛?人挪開就行。
鄭曲尺覺著不搭理他好像又不太好,就「嗯」了一聲:「那你自己小心些,彆再給摔了。」
她見他沒什麼事了,也沒什麼興趣詢問他是怎麼摔下來的,就繼續蹬著岩壁朝上爬。
見她救下他後,沒有任何多餘的語言,就好像隻是順把手這麼簡單的事情,不值一提,那男子也有些懵神,嘴巴張張閉閉,扭捏遲疑。
這山體鑿了一級一級的石梯,拽著鐵索向上時,可踏著石梯借稍許力。
一般的人,隻要注意些彆滑腳,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彆大的危險,就是登山的過程中稍累了些。
但這對於常年乾粗重活路的工匠而言,鄭曲尺覺得問題不大,也不知道這人剛才是怎麼突然從上麵掉下來的。
「阿青,你上麵沒事吧?」
下方牧高義他們還在吭哧吭哧地爬呢,他們可沒有她這般怪力,所以速度稍慢。
鄭曲尺正想回答,卻見下方,宇文晟已經飛速趕上,他身姿矯健輕盈,浮光掠影,半點不似昨晚那一副虛弱到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他一來到鄭曲尺身邊,就攥住她的手臂問:「你怎麼樣?」
宇文晟本為了不暴露鄭曲尺的身份,引發彆人的懷疑,儘量在人前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但方才見她有險況,便也不在乎那些了。
「我沒事,就剛才接了個人。」鄭曲尺有些不自在道。
宇文晟確認她沒有被砸到或傷到,這才鬆開手,朝下方幽冷瞥去。
隻見那俊俏娘氣的男子,在一看到宇文晟時,瞳孔徒然擴大,就跟碰上天敵的兔子一樣全身警宙色,趕緊撇過臉不與他對視。
「好了,就是個小意外,彆耽誤時間了,趕緊上去吧。」
鄭曲尺小小地拉扯了下他。
見她要跟彆人一道離去,那男子終於沒忍住,急顫道:「我、我叫於海,你救了我一命,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這就算救他一命?就算她不出手,這種高度滾下去,但凡他中途抓扯些東西,或者彆的工匠搭把手,也不至於會要了命。
這少年也太耿直了吧。
「不用了,小事一樁。」
她隨意地揚唇一笑。
於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得筆直,他隻覺得,這人真是一個好人啊,施恩不圖報。
宇文晟見她對彆人笑了,於無人
可見處翳陰下幽長的眸子,溫聲問道:「救他做什麼?」
「人都滾到我麵前了,也就伸一把手的事。」
「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伸手做什麼?」
鄭曲尺聽他沒完沒了,回過頭,看了他幾眼,他對她言笑晏晏,和柔溫順,不見任何異樣。
「因為我是鄭曲尺啊。」
她的一句話,便讓宇文晟霎時沒了聲音。
因為她是鄭曲尺,她當初會跳進河裡救疑似溺水的他,便也會伸手救這個在她眼前遇上危險之人。
不說她是多麼見義勇為之人,但她也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與他不同,所以他無法理解她救人的想法,她也不讚成他偏激的說法。
「你是否覺得我冷血?」宇文晟問她。
當初在馬車上,他試探地問過她對「宇文晟」的看法。
得知她認為他暴戾狠毒,嗜殺成性。
她倘若向往和平、寧靜的生活,就隻會遠離跟厭惡這一類人。
而偏偏他就是這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