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
裝勢?
還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公輸即若取過,也先掃過一眼答題者,再將內容研讀了一遍,隻見那平淡而清冷的神色在凝注中,竟然出現了回春的暖意。
他抬起眼眸,清晰無
誤道:「鄴國阿青,記四分。」
不是鄭青,是阿青。
其它人因為一時被「四分」所震,或許隻當口誤,可彌苦則聽出了情感上細微的區彆。
這一記,如重錘撞擊銅鐘,悠揚長遠而去的鐘聲,再度讓所有人腦袋發懵。
「又、又四分了?」
「這就兩題,便得八分了?!」
「這不可能吧,這怎麼可能呢?她兩份答題,全都是全對拿下四分……那她交了那麼多道題的答卷,若……」
這個「若」字,就好像是某種禁忌,一旦說破,就會發生一件令他們無法接受的事實。
入圍者八人,此時無形之中組成一道壁壘,與鄭曲尺一方涇渭分明。
他們牢牢地想守住自己辛苦打造的堡壘,不被外部人入侵,但最後卻發現一直被他們阻擋在外的人,早已經另起爐灶,並不打算與他們為伍。
這時,一位大匠也吱吱唔唔地站起來:「我、我這裡也有一份答題,還、還需公輸大家,複審?」
「你批改好了,為何不提得分?」彆的大匠以為他是被方才的事一打岔,給整忘了。
可那位大匠卻是有苦難言,他問他們:「你們心臟受得住嗎?」
他們一愣:「這話……什麼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也不囉嗦了,直接大聲道:「鄴國鄭青,得四分。」
這一喊,令場內安靜得就跟人員蒸發了似的,他們看著那位大匠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愕然、又迷茫地看向鄭曲尺。
這下,連公輸即若都呆了一下。
這頭剛複審完一題四分,馬上又是一題全對。
目前,他們隻翻到了她答下的四題,可這四題卻全都是滿分……
要知道,這可是「絕」類題啊,方才入圍者皆有答題,但十之七八都錯,餘下二、三得分,但全對的,至今還沒有一人。
在場這些當評審的大匠,當年最驚豔絕塵的,也隻不過答對了八題。
但這八題,並非答一題,對一題,也非全對,而是從一大堆答題之中,被評定得分的題數。
雖說,如今的鄭青還沒有趕上「霽春匠工會」曆史上最高成績,但是因為她隻是一個等級低微的工匠一級,之前給人的感覺乃沽名釣譽,所以眼下反差才會這麼大。
「繼續。」
公輸即若出聲打破了僵局。
罡匠師這會兒倒是莫名興奮了起來,他十分積極去取答題,目的就是想看一看,這個鄭青,究竟能答對多少題。
僅憑這四題,便能夠推翻眾人之前對她的各種汙蔑與輕視。
「南陳國俞滿七,不得分。」
「宏勝國柳宏厚,不得分。」
「龜茲國於海,不得分。」
「莫名,得一分。」
「南陳國俞滿七,得兩分。」
「巨鹿國而藏,得三分。」
「鄴國鄭青,得四分!」
當從大匠口中再次爆出一個滿分,但仍舊是鄭青時,他們忽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似驚弓之鳥。
尤其是俞滿七,他心緒亂成一團麻,坐立難安,甚至很想衝過去揪住鄭青的衣襟,使勁搖晃,逼問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人都答了「絕」類題,有人時間充足,答了四、五題,有人恰巧碰上認識的題型,答了三、四題,八人的題全部加在一起,由武僧收走,再將其全數打亂,隨機挑選。
之前,大匠們挑選的答題也有鄭青,但是少,反倒他們的答題基本上已經被拿完了,那麼剩下那一疊……
入圍工匠與千樹殿中的
頂級大匠們,看著那一匣子當中的剩餘答題,竟產生了一種十分恐怖的感覺。
參加「霽春匠工會」者,基本上都是七國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而入圍前十,更是百裡挑一、超群絕倫者。
可麵對「絕」類題,他們尤感力不從心,深覺自己在這一門似海深的行業當中,還需不斷增益精進。
可是——
「鄴國鄭青,得四分。」
「鄴國鄭青,計四分。」
「鄴國鄭青,得四分。」
「鄴國鄭青,計四分。」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之中,會出現一個像鄭青這樣於「行業深海」之中,來去自由的「龐然大物」?!
她的答題,不斷累計著總分,他們一開始都以為隻是恰好拿到了對的那一部分,可現在……她卻是百分之百的準確率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鄭青能夠將「絕」類題全答對,我要求共審!」
忍耐、忍耐到快將自己憋死了,俞滿七終於沒忍住,他死死地盯著九人的計分牌,看著屬於鄭青的可笑零分,變成直逼他們前三的分數……若繼續下去……
共審,就是十五位大匠,共同批閱一份答卷,再對答題的準確與否,該得分多少,投票決定。
公輸即若知道由於鄭青的成績太過逆天,入圍前十的工匠,因看不到鄭青那些驚彩絕倫的答題,心存懷疑也屬正常。
他問:「你們都讚同共審嗎?」
共審,是需要將問題、答題一起示眾,相當於將一切公開化、透明化。
莫名第一個出列,他悶聲道:「讚同。」
「讚同。」
「我讚同。」
七人皆讚同,於海是最後一個,他看了看鄭曲尺,憋了半晌,才小聲道:「我……無所謂。」
這時,一直安靜當木頭的鄭曲尺,她見一切的鋪墊已趨成熟,她要達成的目的也進行到了最關鍵、白熱化的一步,她該動了。
她從座位上起身,繞過案幾,朝前踏了一步,而這一步,竟讓所有人都莫名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