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趕緊催促道:「那你得快些了,快要進行放燈儀式,你若晚了,就閉賭了,不過……我聽說,今年南陳國的也很強啊,不知這幾國,你打算給誰投注?」
其它人也都想知道,都看著他。
「我啊……」青年嘴角笑意加深,在他們等待的眼神當中,果斷地吐出兩字:「鄴國。
」
啊?!
鄴國?
他們錯愕叫道:「鄴國?你是不是說錯了?鄴國怎麼可能會贏?你是想故意輸錢嗎?」
眾人無法理解。
青年漫不經心道:「沒錯,就是鄴國,我有預感今年的鄴國,絕對會贏麻了。」
他提步朝打賭的攤位走去,可臨時又想到了什麼,他轉過身來,對著他們露出一抹魔鬼般的笑容:「對了,方才我都聽見了你們一致說,若有人給鄴國下注,你們將會裸奔、當山碑、跪舔寺門……現在,你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時期,看哪一日是黃道吉日,允諾吧。」
剛才口嗨的一眾,此刻被說得臉漲得通紅,嘴巴張大,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千言萬句彙成一個字——靠!神經病吧這人。
看不把他輸得喊哭爹喊娘!
——
刻意站在光線昏之處的公輸即若,看著鄭曲尺一副打了勝仗、誌得意滿歸來,他清冷刻板的臉上,也不經意流露了些許笑意。
「壓了鄴國?」他明知故問。
「嗯。」
「壓了多少?」
鄭曲尺拍了拍胸膛,豪氣道:「我的全部身家!」
難得能遇上這樣的好事,彆人都是靠猜,可她都知道正確的答案,還能摳摳嗖嗖不去奢侈一把?
隻可惜她的全副身家,也就隻有那麼一點錢。
「看來,他們今晚注定是要為你疏財仗義了。」
鄭曲尺不喜歡這個詞,她道:「他們這些賭徒兜裡是存不住錢的,更何況他們的錢,不是輸在今日,最後也會是輸在彆處,我隻是想通過這件事情告訴他們,這世間的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公輸即若見她還真不是為了錢,反倒是聽不得彆人一直笑話侮辱鄴國,這才出麵……他也發現了,她對鄴國的感情,或許比她自己認為的都還要重吧。
這並非是一件好事。
至少對他而言,這是一件極為糟糕的事情。
——
長長的儀仗隊,圍護著觀星景台的秩序,中道的路必須空著,而前來觀會的人則被安排在了圓壇之下。
圓壇的三十二根石柱上點起了星點燭火,但僅能照亮極少的一隅,隻見後方上來一行人……
「你們快看,人來了來了。」
「埃?前麵那個應該是公輸大家吧,那他身邊那個……是不是就是……」
觀星景台是一個圓壇設計,半身連接地麵,半身懸空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在公輸即若他們到來之前,悟覺寺早已準備好一切。
火把,百盞七星燈。
雖說此會號稱千燈,但實則放燈儀式隻有百盞,千燈需得加上這附近點燃的那些燈火,以眾輝煌之勢,造就佳話傳承。
「光線太暗,瞧不清晰他長什麼樣?」
「確實瞧不仔細,但看身形好似矮公輸大家不少……會是誰呢?」
「不急不急,反正一會兒千燈儀式起後,咱們就能看清楚了。」
圓壇之上,夜風徐徐,公輸即若拿來火把遞給鄭曲尺。
「去點燈吧。」
鄭曲尺環顧四周,除了圓壇邊有一圈火光,這中間的位置卻昏暗異常,她舉著火把,走到了一排排七星燈前。
「這麼多,點哪一盞啊?」
她一時懵了。
「上麵有字,你可隨意挑選你中意的祝願放飛。」
身後公輸即若指點道。
有字?
這黑漆漆的,還真不好看……她拿著火把湊近,上麵果然有字。
歲歲平安,安居樂業……
業和邦興,興旺發達……
一元複始、萬象更新,年年如意、歲歲平安……
一盞一盞看過去,她最終停留在一盞「國泰民安,闔家團圓」上。
點燃了一盞七星燈,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許下一個什麼心願,既然燈上有祁順祝願,那便將它當成是她的心願吧。
便將它朝上一托,便見它順風順水地升起了。
與此同時,她周邊的那些七星燈也由公輸即若、彌苦住持與十幾位大匠、武僧一道點燃,全數升起。
當即光亮大作,一片光線在緩緩上升的七星燈下中亮了起來,遠遠地看,宛如是一張巨大的畫幅展開,將他們這片觀星景台照映如白晝一般。
彌苦主持在燈火映亮圓壇中心位置之時,便聲沉丹田,對下方人群宣布道:「阿彌陀佛,祈萬佛之祥光,龍天之讚頌,今年霽春匠工會的翹楚為——鄭青。」
千燈之下,鄭青如同佛光普照,暖黃色的燈光既映亮了圓壇,也照亮了她的存在。
「鄭青」二字,如響雷炸入眾人耳中。
「鄭青?她是誰啊,哪一國的工匠?!」
由於鄭青這個名字是第一次出現在大眾視野,所以他們哪怕通過放燈儀式的亮光,看清楚了那位青年的麵龐,卻依舊是睜眼瞎子,不明所以,眼前一片黑。
下麵的人瞬間如油鍋沸騰起來,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公輸即若此時站到了鄭曲尺身邊,他道:「鄭青,入圍時名列首位,決賽時又拿到了霽春匠工會的翹楚,他是此屆匠工會中當之無愧的魁首,我公輸家在此將承諾她一個要求,隻要是她所提所求所願,必允諾貫徹到底。」
他清朗之聲,似峰巔之雪被震落,雪散因和氣,冰開得暖光。
他們都驚呆了,也好像一下失音了一般。
沒想到,公輸大家竟然當眾許下這麼重的承諾,雖說以往的翹楚,也可以向公輸家提出一人要求,但卻都是有前提條件的,並非予取予求,若是非份之想,一律不作數。
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