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越是四分五裂,那位啊,對咱們家就越是放心,給我們秦家的機會和時間便越多。”秦老爺笑眯眯地捏捏秦朔的耳垂,“小九,莫要在總擔心害怕了,有爹呢!”
一句“有爹呢”宛若一碗冬日裡的熱乎羊湯,直燙得秦朔心窩在心軟到一塌糊塗。
秦朔上輩子沒少看電視劇,上下五千年的正史野史也都知道不少。如他家這般的開國功勳武將,那幾沒一個能善終的。
有麼?秦朔抓破了腦袋想不出個典型來。
秦朔長到兩歲能跑能跳、能言能語之時,從家中的丫鬟婆子口中旁敲側打聽到他這輩子的家庭背景,才頭身的秦朔便有一個念頭——要完球!他家這是功高蓋主被清算的命啊!
於是,自歲起,秦朔每日心裡總要思考一個問題:我該如何保命?
隨著歲月漸長,秦朔在全家人的千嬌萬寵之下從一個小胖團子長成了個小少年。秦朔每日思考的問題便變成了:我該如何保住全家的命?
人心都是肉長的,秦家上下對秦朔的好,秦朔全看在眼中。那是一種沒有條件的愛,不要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要你每次考試都要進步,不要你講文明懂禮貌。那是一種放縱的愛,哪怕你是個不學無術的爛狗屎,他們也愛你。
秦朔歡喜極了這種沒原則的愛,他覺得他就想掉進蜜糖罐子的老鼠,每日都快活極了。
可是,越快活便越惶恐,那似乎能看到頭的覆家之災似乎就在眼前。可全家似乎全然不覺,大家隻會怪皇帝不公,隻會憤恨秦家兒郎的犧牲不值得,他們甚至覺得皇帝虧欠了秦家。殊不知,那欠債人是要他們命的人啊!
秦家碩大的一家子似乎都被曾經的榮光以及先帝的恩寵蒙蔽了眼睛,竟然無人能察覺到那已經高高舉起的屠刀。秦朔如何能不心憂,以至於被太醫診斷出來那少年人不該得的思慮病症來。
如今看著眼前的阿爹,聽著阿爹信心滿滿的計劃,秦朔那時刻提溜著的心終於落地了,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爹~~”秦朔這一聲爹叫得千回百轉,直聽得秦老爺心裡美開了花,恨不得把兒子團在懷裡似小時候那般親香親香。
秦朔從秦老爺的“魔爪”下逃離,收斂起笑意,故作嚴肅道,“爹!一碼事歸一碼事!你和六哥早上一通吵都把我嚇壞了!”
秦老爺連忙保證,以後萬萬是不會了,還道,“這製糖的方子本就是小九你的主意,這些事情本就不該繞開你的。”
秦朔這才放心下來,渾身鬆快極了,話也便多了起來。回程的路上,秦朔一時問那南疆是什麼模樣,是不是有毒蟲瘴氣?一時又問他六哥何時啟程,是不是等過完年就去。以後自己能不能也去南邊?
“不必等到年後,待準備妥當了,點了人馬出發便是。”秦老爺卻等不及了,他恨不得明日一睜眼,那荒蕪的南疆便已經種滿了秦家的甜菜根,亮晶晶的砂糖便如雪花一般的生產出來。
“老六是個有狠勁兒的,雖然含著金湯勺出生在富貴窩,但不是不能吃苦的,待他到了南邊,定然大有作為。”秦老爺對自家“孽畜”還是很有信心的。
“等你哥摸清了情況站穩腳跟,你再去他那邊耍耍也不遲。”秦老爺道。
“嗯嗯!”秦朔點頭如搗蒜,滿心歡喜,彩虹屁一通接著一通,“爹,您可真厲害!我擠破腦袋辦不成的事兒,爹你全辦妥了!”
“嘿嘿嘿。”秦老爺子被誇得如墜雲霧般輕飄飄,口中還謙虛,“我畢竟是你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哩!”
“是的!是的!爹您最威武。”
“哈哈哈!小九也不差的,有為父之風采。”
這邊秦家父子二人互吹彩虹屁,氣氛和樂極了。上京城中的鎮北侯府卻是烏雲密閉了。
先是秦家老六秦楠縱馬急馳回家,馬鞭一扔,火燒屁股一般地跑回院子,拿了個包裹,丟下一句“我再也不回這個家了!”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不等闔府上下搞明白這小魔星又搞什麼幺蛾子,溫泉山莊上發生的事情伴隨著風言風語傳進了鎮北侯府的朱紅大門。
新任鎮北侯夫人高氏聽到消息後便如遭雷劈,一泡眼淚便蓄上眼窩子,眼淚滴滴地瞧著自家丈夫,“我這侯爺夫人還未當兩日,嫡親兄弟竟是棄家去了,這不是指著我鼻子罵我這個長嫂不慈呢!我還怎麼做人!”
“這關你什麼事兒?!”秦初瞧不得他媳婦兒的作態,心中原本就為著那秦家父子反目的傳聞而心焦,被媳婦兒一哭,心裡更加煩躁得不行,隻得道,“爹和老六都不是那樣的人,其中必有誤會。”
可是,能有什麼天大的誤會呢?往日裡他六弟被他爹攆著打也沒有像今日這樣說走就走的啊!
這都什麼個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