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說得歡喜,覺得自己可真是聰明腦袋。秦老爺子卻瞧他像個二傻子,心道,果然不能多讀書,自家小九都讀書讀傻了。
“爹!你說對嗎!”秦朔見他爹遲遲不回應,不禁催促,結果從書頁上一抬頭,便瞧見他爹看二傻子一般的眼神。
“恩?有什麼不對嗎?”秦朔撓頭。
秦老爺子再次抽出秦朔手裡的律法書,將書卷扔到一邊,說道,“小九,我且問你,這律法書是誰寫的?為誰寫的?”
“啊?”秦朔不明所以,撓頭道,“我也不知是誰寫的,大約是法家?寫出來當然是為了規範人們的行為,好讓一切有個準繩,人們知曉律法而明辨是非,從而依據律法來調整、控製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有效避免犯罪行為的發生。”
秦朔小嘴叭叭兒一通大道理說下來,秦老爺子心裡直道,完了,完了,我家小九兒學傻了!
“傻寶兒唉!”秦老爺痛心疾首,敲敲秦朔的腦瓜子,說道,“這律法書是皇家寫的,是為皇帝家為了控製天下人而寫的!”
“皇帝要抄你家,滅你族,你難不成還能拿著律法書去喊冤?說這不合律法?!”
“啊.....”秦朔眼睛瞪圓,立馬知道自己這是走進了誤區,將上輩子的一套認知手段套用到了如今這個皇權社會。
“再者,就算你置辦下了許多的祭祀產業。屆時獲罪沒了官身,你能保住那碩大的田產房舍?”秦老爺沉聲道,“到時候便是鄉下的地痞流氓都能咬下一塊你的皮肉來,更不要說那些個地方豪強,你人還沒回鄉呢,定然已經被他們弄死在路上了。那些個房舍田莊便就成了無主物,白白便宜了旁人罷了!”
秦朔聽得心驚,卻也知道他爹不是危言聳聽。秦老爺說得俱是世道實情,是自己天真了。
“所以....這律法書根本沒用?”秦朔呐呐道。
“唔。”秦老爺撚著胡須沉思片刻,然後道,“這律法書對皇家而言大約是有用的,這是他們治理管控天下的工具。”
這下子秦朔徹底明白過來了,明白那怪異之感到底從何而來。上輩子,法律、規矩對平民百姓們而言,既是約束,也是保護。而皇權之下的律法,它是不保護平民百姓的,它就是封建權貴手中的橡皮泥,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是個笑話。
“那我.....”秦朔蹙眉,心道,自己還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嗎?畢竟自己先前還顧慮著違法亂紀不敢插手鹽業的。
秦老爺見小兒子又苦著眉頭,二話不說便提溜起秦朔,將他往咯吱窩下一夾,風風火火地出門了,邊走還便道,“早說讓你少看點書,這不就讀書讀傻了!隨阿爹上馬跑兩圈,鬆快一下,腦子便又清明了。”
秦朔人小力微,被他爹夾著根本動彈反抗不得,隻得認命地隨著他爹頂著寒風出門跑馬去了。
這一出門放風便就止不住了,秦老爺便如同打卡上班一般,每日準時到秦朔的院子裡,將秦朔從暖和的被窩裡挖出來,要不是出門跑馬,要不去練武場射箭,興致上來,秦老爺子還要親自下場教秦朔貼身搏鬥之法。
一整日操練下來,秦朔整個人都癱軟了,根本沒有精力去想些有得沒的。回到院子,有時都來不及用水沐浴,渾身臭汗往香軟的床鋪上一躺便歪頭睡了。
秦老爺站在窗戶下,聽著屋內小兒睡得直打呼,得意地捋捋胡子,心道,王太醫不虧是兒科聖手。
原來,秦老爺子近日來對秦朔的操練全是因為王太醫的指點。
時間倒退到年節前,秦老爺子心裡始終惦記著王太醫當日對秦朔的診斷,便想著趁著年節,提上節禮去拜訪一下王太醫,趁機討教一些保養調理的方子來。
興許是那貴重的節禮起了效果,又興許是秦老爺的一片愛子之心著實令人感動。王太醫也不扯那些個之乎者也,隻道,“老侯爺可曾見過那些莊稼漢每日愁思不展的?光是日夜勞作就精疲力竭了,哪裡還有心思去想些什麼呢?”
“我觀小公子似還有些心血不足之症,約莫是胎裡帶出來的。倒也不是大事,平日裡多多鍛煉體魄,以強氣血就是。”
如此一來,便開啟了秦朔水深火熱的“特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