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抱頭弓身,護住頭臉和胸腹部,然後那藤條便一下一下地落在了秦朔裸露在外的小臂上。
“啪、啪、啪”藤條破空之聲每每響起,秦朔身上便多出一道血色紅痕。
“小畜生!多大的年紀就學人家喝花酒玩女娘!”行凶之人怒斥道。
那熟悉的嗬斥聲落在秦朔耳朵裡,直讓他躲閃的動作一頓,不可思議地朝那人望去,“阿媽?”
一屋子的人此時也回過神來,可是無人敢上前勸阻,就是林錦,瞧著老婦人那甩出花兒來的藤條鞭子也不禁望而卻步了。
“為了你,鬨得兄弟離心,家宅不寧。你六哥離家出走,浪跡江湖不歸家。”
秦老夫人列數著秦朔的“罪狀”,“原以為你是個乖巧懂事,可誰知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家裡好不容易為你謀劃來的國子監名額,你不珍惜,整日看些野書邪書釋得通了。
為什麼老夫人能高齡產子?因為那兒子就不是她生的。既不是親生的,打起來當然就不心疼了,沒看到那鞭子唰唰得往臉皮上去呢,招招見血,招招狠毒啊!
為什麼秦六爺會負氣出走?因為老爺子偏心啊,偏心的還是個外頭來的野種,不然自家兄弟哪兒來的這般大的氣性?
這時候便又有人站出來舉證了,說往日看那秦小九就不對頭了,對著丫鬟婆子和軟得不行,沒有一丁點主子的派頭。原來根子就不正,腰杆可不就挺不直了嗎?
就在上京城的眾人吃瓜吃得正歡快之時,又一消息飛傳開來——你道那秦老夫人隱忍多年怎麼突然就撕破臉皮了?原來啊,是她的親兒子秦六爺出事了!
那秦六爺本是個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就算會些馬上功夫,但也不過花拳繡腿。這不剛剛出了上京城,還沒能去遊山玩水,竟然被山上的女大王給擄走了!聽說就要成那女大王的第十三房王夫了!
“六哥被擄走當壓寨夫人了?!”秦朔大驚,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慌忙起身。
“小九難道不該先關心你那個小寡婦親媽?”秦老夫人捂嘴笑道。
“這都什麼人啊!怎麼編排的?為什麼是小寡婦?!”秦老爺嘟囔著抱怨道。
“怎麼著?難不成還有黃花大閨女能看上你這糟老頭子不成?”秦老夫人瞪過去。
“哪兒能呢!哪兒能呢!”秦老爺子連聲道,“彆說黃花大閨女,就是美豔小寡婦,我也是一眼都不瞧的!”
“行啦!阿爹,阿媽,你們就不能可憐可憐兒子,先給我解釋解釋嗎?”秦朔如今還雲裡霧裡呢,雖然知道一切都是阿媽做的局,但是做局的目的何在呢?
“還不是老六那個孽畜!”秦老爺冷哼一聲,“去了南邊還不安生!”
“六哥怎麼了?真被女大王給擄走了?”南邊民風彪悍,女子的地位甚至高過男子,許多地方都是女子當家做主,秦楠被看中擄走不是奇事。
“擄走是不可能的。是你六哥自己送上門去的。”秦老夫人道,“女大王卻不是一般的女大王,而是南越國的王女。”
秦老爺子在一旁補充道,“南越國雖是小國,但是有猛象騎兵營,戰鬥力不容小覷。如今的南越國王就一個王女,這王女以後要繼承王位當國王的.....”
“六哥就是王後了?”秦朔咋舌,我滴個乖乖哦,他六哥的經曆能演傳奇話本兒吧。
“不一定呢。”秦老夫人道,“南越國有去父留子的習俗,你六哥能不能保住命還未可知呢。”
去父留子.....好先進的觀念啊!秦朔心中感歎。
“所以呢?阿媽為什麼要抽我?”秦朔想不通兩者之間的關聯。
“萬一你六哥入了南越後宮的事情被上京城知曉,秦家免不得被猜忌。”秦老夫人解釋。
秦朔點頭,倘若他六哥真成了南越王後,秦家又握北疆兵權,那肯定會被皇家忌憚的。
“所以就謠傳六哥被山大王擄走了?”
“南越小國,比之山大王強不了多少。”秦老爺道。然而,山大王是匪,南越是國,兩者的危險性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不可相提並論。
“你阿媽想的一箭雙雕之計策。”秦老爺子道,“想要淡化一個謠言,做好的辦法就是造出一個更加離奇的謠言。”
於是乎,美豔小寡婦和老當益壯的老侯爺的風流故事就出現了。
“就是要連累小九你的名聲了。”秦老夫人愛憐地輕撫秦朔的額角。
“謠言三分真七分假,人們就會挑他們所認定的真相去相信。更妙的是,一切都是人們的遐想,我們秦家從未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就給我們自己留下了退路。”秦朔笑著豎起大拇指,道,“阿媽簡直是女中諸葛,好厲害。”
“如此一來,就算我明日離京,也不會有人覺得怪異了。”自己連累秦老夫人親子遭難,秦老夫人將自己趕走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小九,你真要走嗎?”秦老爺再次確認問道。
秦朔點頭,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要是不走,這一身的鞭子不是白捱了麼!”
從此之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來鳥飛。哪怕寬闊大海上有滔天海浪、有凶猛大魚,哪怕高遠天空中有獵獵寒風、有電閃雷鳴,自是無所畏懼,一切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