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朔不想再去閉眼休息了,深恐那些血色畫麵又撲麵而來,一個熱水澡後些許的困頓也消散了,便抬步往主帳走去。
“三哥?你不休息一會兒。”走進帳內,秦旭正埋頭奮筆疾書。秦朔不過一夜未睡,秦旭卻差不多三天兩夜沒有闔眼了。
“在寫戰報。”秦旭回道。和北戎大軍之間的戰鬥感覺上是戮戰數日,可是實際上今日不過大年初三而已,上京城依舊沒有一絲官方消息傳出,北疆方麵也隻能裝聾作啞地一概不知。
如今擊退北戎大軍,按照規程秦旭該要寫折子上報,一是報捷,二是為戰死受傷的將士們爭取撫恤金。
“不管上京如何,北戎草原部落的情況不能瞞報。有了精良武器的北戎騎兵戰鬥力翻倍,必須要追根溯源,查處那些鐵器是怎麼流出去的!”至於怎麼查、誰去查,秦旭不好在奏章裡多言,隻能等皇帝的批複。
“年前我莊子上處死了一個管事,他向北戎草原私賣鐵礦石已經好幾年了。”秦朔將王貴一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三哥。
“我派出的人追蹤那個貨郎,一路跟到了西北,那貨郎進了定西城後就沒了蹤跡。”秦朔道,“西北沿線一直都是定遠侯的轄製範圍,威武侯林家的觸角難不成都伸到西北去了?”秦朔總覺著這裡頭還有事情。
秦旭停下手中的筆,沉思著,良久才道,“如今情況錯綜複雜,撲朔迷離,我們秦家如今能做的就是守好北疆。”說著,秦朔頓住,抬眼看向秦朔,靜默兩息後繼續道,“可惜北疆貧瘠,想要養活鎮北軍不容易。”
聞言,秦朔垂下眼,避開三哥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心中卻是翻江倒海一片——他們是親兄弟,卻也無法坦誠相待。三哥口中的“守”是何意呢?是為大鳳王朝“固守”疆土?還是秦家割據北疆而“自守”呢?
秦旭見秦朔不接話,也不再逼問,家裡的這個小弟弟真是給了他太多太多的驚喜了,遠超想象,難不成真應了民間的古話——幺兒多神異?
“如今我們隻能以不變應萬變。”秦旭吹乾紙上的墨跡,爾後將戰報折子裝進馬糞紙袋中。
“這份戰報平日裡快馬急鞭送到上京也要十一二天,如今雪路難行,恐怕需在路上走個半個月。”秦旭克製不住地看向秦朔,他不想刺探小弟,可是秦朔身上的一切真的是太奇異了!上京城臘月二十八發生的事情,他在大年初一便得到了情報!難道是先祖托夢不成。
秦朔見三哥說著說著又停下看向自己,心知三哥是對自己的情報來源好奇了。
“三哥很想知道?”秦朔不想說謊欺騙三哥,於是就打直球,發動真誠必殺技。如果三哥顧及麵子不追問,那就再好不過了。
誰知兄弟二人一個比一個直,秦朔打直球,秦旭便回直球,點頭回道,“很想知道。”
秦朔:……他哥還真是北疆戰神啊,戰術策略剛剛的,完全不按照套路來。
秦旭非常直白地解釋道,“行軍打仗,信息情報的傳遞尤其重要,如今雖有烽火台狼煙傳信,又有長城調遣兵力,但是依舊限製頗多。傳信官死在半道,等不來救援的情況更是數不勝數。”
“是飛鴿傳書。”三哥都將事情攤開來講了,秦朔也不在隱瞞,隻隱去了濟世教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是道,“我的一個朋友,學貫古今,精通各種奇技,從南地那邊學來的鴿子馴養之術,以此來兩地傳信。”
在秦朔記憶中,中國古代很早就會馴養鴿子了,隻是不知如今的大鳳朝卻沒有此項技術,而濟世教這麼個民間組織卻掌握了許多絕技。或許這些絕技在皇朝更迭中失傳了,而傳承千年的濟世教中卻完整保存下了這些奇巧絕技。
“原來如此。”秦旭並沒追究秦朔言語中的諸多漏洞,更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地追問“有一個朋友”是一個什麼朋友。
“原來鳥雀竟然有這般多的作用。”秦旭若有所思,說道,“北戎部落也會馴養鷹鳶,不僅可以給他們偵查敵情,還能站崗放哨,一旦我們的伏兵出現,第一時間就會被高空中盤旋的鷹雕發現,然後位置暴露,伏擊不成反而被圍堵追截。”
秦旭像是說上了癮,又好似突然好為人師,將戰報送出後便拉著秦朔講了許多行軍打仗的事情,一時講北戎部落的生活習性、權利架構、作戰風格,一時又講如今北疆的軍中局勢,將領性情。
“哥?”秦朔不解地看向自家三哥。
秦旭看著尚且懵懂的九弟,溫和道,“任何時候,多學些東西總是對的。小九聰慧超人,然小九的大智慧是居高臨下的,是超脫於世間的,小九你該多看看周圍,多看看腳下。”秦旭說得非常直白。
“這幾日便跟在我身邊,認真看,仔細聽。”說著,秦旭拍拍秦朔的肩膀,叮囑道,“馬上功夫、刀劍功夫也要練起來,起碼我秦家祖傳的流星錘不能忘。”
流星錘?秦朔不禁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胳膊——柴火棒似的,怎麼掄大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