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代政不禁微微點頭,對於老鎮北侯偏愛幺兒的傳聞,那是全上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給幺兒私房錢什麼的,的確是老鎮北侯能做出來的事情。
“小九就拿著印鑒去福來錢莊取錢了,就覺著那掌櫃說話口音怪怪的,他是人閒事兒多,就好奇一查,然後就查到了蘇母身上,接著順藤摸瓜,摸出了這麼一大串的瓜來。”說罷,秦清和神色蔫吧,“這蘇老家主也太可怕了,生了那麼多子女都拋棄了,兒子還不肯冠姓,多可憐啊。”
“你是覺得這個可怕?”代政原以為秦清和是看出蘇家的暗中布局,誰知她僅僅是覺得蘇老家主玩弄女子,拋棄兒女可怕。
“唉,難道不可怕嗎?都是蘇家兒女,蘇太傅成了皇帝嶽父,蘇母卻成了世仆的妾室,這不可怕嗎?”秦清和裝作無知的模樣。
代政點頭,“是挺可怕的。”同為代家子孫,自己成為了世間最尊貴的存在,而有人則會在一方不見天日的小院裡度過餘生。
“不過,這些都是小九在餘杭當地查到的一些傳言,未必當真。”秦清和道,“隻是我是個心裡存不住事兒的,有什麼事兒都想與陛下說一說,陛下可是皇帝,這天底下可沒什麼事兒能瞞住您的。”
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響動,下一刻守門的太監通報進屋。
“北疆來的急報!”來人喘著粗氣將急報上遞。
“北疆?!”聞言,秦清和猛然起身,下一刻似是發現不妥,連忙請罪,“臣妾僭越,這就不打擾陛下處理國事。”說罷拔腳便要退下。
代政卻喊住要走的秦清和,“無礙,都是自家事務,淑妃留下一同看看。”說罷,代政撕開急報的封漆,下一刻瞳孔震裂。
“陛下?”秦清和焦急上前。
“十日前,林賊攻下了唐海縣和長蘆縣。”代政沉聲道。
“十日前?”秦清和第一反應是懷疑,北疆有兩位哥哥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攻破。上京至北疆快馬加鞭也要一個多月的,怎麼十日前的軍報這就送到了?除非是急報,一路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馬。
“林賊?”秦清和第二反應才想起這林賊是誰,不就是林錦麼!這狗東西,自己救了他,他竟然進攻北疆,這可是他們秦家的地盤!
“就是林家跑了的那個林錦!”對於林錦,代政感情複雜。一方麵,林錦毋庸置疑是他們代家的仇敵;另一方麵,就個人而言,倘若不是林家作亂,自己沒那麼容易坐上皇位。
“這不能吧。”秦清和擰眉,“臣妾的三哥四哥可不是吃素的,就那林家小兒能破了北疆防線?”
“你不懂.....”代政的眉毛擰得如同個麵疙瘩,袖子一甩,大闊步離開錦華宮,不欲與婦人多言。
其實急報中也未曾確定攻下兩縣的就是林錦,隻不過,攻破唐海縣城牆的正是當初天壇之變上林家使用的轟天雷。根據北疆先前報來的軍報,那林錦小賊逃出上京城後就遁入了草原,憑著轟天雷滅了不少草原部落。如今這轟天雷終究是落到了大鳳皇朝的頭頂上。
出了錦華宮,代政一路往棲鳳殿而去,一路上各種思緒猜測在腦海中翻滾。
自打坐上了這皇位,代政才發覺這皇帝不好做——外有北戎野人虎視眈眈,內有武將把持軍權,世家大族瓜分了朝堂上的權柄,自己這個皇帝原本該是天底下最最尊貴之人,事實上卻處處受製於人。
按照代政原本的打算,先廣納後宮穩住局勢,再慢慢收攏兵權,待到兵馬在手,世家大族又算得了什麼呢?況且自己本身出生世家,倘若甫一登基便對世家親族動手,那麼難免被陷不義之地。
可如今,林錦突然崛起,還一連攻陷下了兩座縣城,自己便不能輕易動軍權,否則一個不穩,自己恐怕會落到個雞飛蛋打的地步——不僅連軍權沒有到手,恐怕連江山也要丟了!
“這蘇老家主還真是可怕哩。”突然間,秦淑妃的嬌嗔之聲在代政的腦海中浮現,代政腳步頓住,想起蘇家那張密密麻麻的姻親網,整個南方世家幾乎全都被蘇家滲透了,甚至不少百年大家族實際上已經被蘇家人把控了。
怪不得蘇太傅在朝堂上向來所向披靡!
代政握拳,自己明明是皇帝,但自己提出的新政推行困難,而反觀蘇太傅,每每發表政見,幾乎是一呼百應,朝堂上下全是讚美認可之聲。
難道是因為蘇太傅真的完美無瑕、算無遺策嗎?!當然不是!
曾經代政也思索過蘇太傅為何威望如此之高,總結下來,不過是因為蘇太傅一方麵作為南方世家的領頭人,自然被南方出身的官員們擁護,唯馬首是瞻。另一方麵,蘇太傅還是自己的嶽父,身為國丈,那麼地位自然不同於旁的官員,其他人多給他三分麵子也是自然。
可是如今想來,自己恐怕想錯了!哪裡是因為國丈的身份眾人才擁護支持蘇太傅,恐怕那些官員們實際上全是蘇家人吧!
從錦華宮到棲鳳殿短短兩刻鐘的路程,代政的腦子裡卻刮起了一場風暴,待到進入棲鳳殿,坐在書桌前,代政的心中已然有了謀算。
“北疆告急,臨陣換將乃是大忌,兩位秦將軍繼續固守北疆,積年拖欠下的軍餉務必發放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