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些最基礎的功法,便是七八歲的孩子來也用不了兩個時辰。
但江顧沒有打擊他,上次操之過急險些將人直接嚇跑,他這次準備耐著性子溫水煮青蛙,先取得衛風的信任和依賴。
到那時無論他如何嚴苛,衛風連逃跑的心思都不會有了。
“不錯。”江顧點了點頭,“繼續。”
衛風衝他咧嘴一笑,使勁點了點頭,繼續埋頭看書練習。
江顧的目光落在了書冊上,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鳶鳥涎液,劇毒,翅根血可解。’
江顧看向書桌前的衛風,他正皺著眉苦思,少年有些單薄的肩背裹在弟子服中,隱約能看到肩胛骨後輕微的凸起。
也許他中的並不是鮫人毒。
而被他盯上的獵物還毫無所覺,大大方方地將所有致命處都暴露在外麵任人打量。
離火丹還未成熟,翅膀也沒長出來,若此時取了翅根血也許會對離火丹有影響——不過那又如何,他今日心情不好,總得有人倒黴。
這古籍年歲久遠,後麵一頁同這頁黏在了一起,江顧正要撚開,衛風忽然攥著拳頭跑了過來。
“師父,你快看!”衛風將拳頭神神秘秘地放在了他麵前,笑著攤開了手掌。
噗。
輕微的響聲之後,衛風手中炸開了朵小小的煙花,五顏六色的靈力化作光點飄散在空中,明亮又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
江顧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好看嗎師父?”衛風看他不笑,有點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那雙微微下垂的眼睛也沒了笑意。
“好看。”江顧扯了扯嘴角,沒了心情繼續研究這本古籍。
他想把衛風的腦袋擰下來看看裡麵裝得都是些什麼。
大概是看出他不喜歡,衛風有些訕訕,坐回了書桌前繼續看書,偶爾碰到個好玩的小法術,也不敢再上他跟前賣弄,隻在完成些比較難的功法後會悄悄看他一眼,倘若江顧說聲不錯,他便要高興上好一會兒。
不知不覺香已經燃到了儘頭。
“今天就到這裡。”江顧放下了手中的書。
窗外天色已經擦黑,衛風看了一眼外麵,鼓起勇氣道:“師父,您每日過來都十分辛苦,這裡房間很多,您不如就住在這裡吧?”
“不必。”江顧回絕了他,再次原地消失。
像是終於完成了什麼不得不做的任務。
衛風甩了甩腦袋,將這個念頭從腦子裡趕走,明明師父這麼耐心溫柔地教導他,他竟還生出這種錯覺,實在不應該。
他匆忙吞了幾顆辟穀丹,從房間裡挑了幾件趁手的法寶,徑直禦劍飛往了後山。
他就不信了,陽華宗後山這麼多法陣,躲起來還能被那個老變態找到。
陽華宗後山豢養了許多靈獸,其中不乏些凶殘暴躁的,衛風年幼時誤入過許多次都僥幸活下來,長大了也按捺不住那顆作死的心,經常和玄之衍偷偷來打獵,對裡麵哪裡有陣法可謂是了如指掌。
想到這裡衛風有些憤憤,昨晚他真是嚇昏了頭,竟然沒想起來這麼個絕妙的躲藏地點。
禦劍飛行比乘飛舟快上許多,衛風原本想找處靈獸挖出來的山洞,可是看著那懸崖峭壁上的巢穴忽然改變了注意。
他竟覺得那些乾草築起來的窩看起來非常地……舒服。
瘋了吧!?
衛風忍不住撓了撓發癢的肩胛骨,又想起那老變態說的什麼長出翅膀,嫌棄地嘶了一聲。
變成滑膩腥氣的魚也就算了,變成張著倆大翅膀天天掉毛的鳥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他雖然這樣想著,但最後還是找了處崖壁無主的鳥巢,將自己窩了進去。
剛開始他還忍著不睡覺,但今天看了太多的書練習了太多功法,沒幾個呼吸他就沉下了眼皮。
而在離這鳥巢不遠的某處湖泊中,一條健碩的鮫人緩緩浮出了水麵,他閉上眼睛嗅聞著空氣,精準地捕捉到了屬於神鳶鮫的味道,含混不清說了句鮫人語,“小少主……化鳶……”
他從水中跳了出來,白色的鮫尾化作了人類的雙腿,朝著衛風所在的石壁飛了過去。
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江顧站在崖壁邊上,看著熟睡的衛風。
衛風選了個破舊的大鳥巢,整個人都縮在角落裡,那姿勢像極了嬰胎蜷縮在母體中,背上長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翅膀,那翅膀很小,不過成人小臂長短,顯然還沒發育完全,白色的羽毛邊緣帶著圈極淡的銀藍色,像燃燒的火焰。
是種不倫不類的醜。
江顧難掩眼底的嫌棄,正思索是直接將那對翅膀擰斷還是用匕首削了,忽然一股陌生的魚腥氣襲來。
電光火石之間,江顧一把抄起了還在熟睡的衛風,長劍出手擋住了對方鋒利的爪子。
“小少主……還給我!”對方身形極為高大,卷曲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五官深邃,眼瞳泛著灰白,怨恨地盯著江顧。
是朝龍秘境深潭裡的那隻鮫人,好像叫青渡,江顧以為他早就死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
江顧單手抱著衛風,手掌正貼在那對翅膀的根部,那裡的絨毛柔軟又敏感,熟睡中的衛風無意識地抖了一下。
這麼大動靜都沒醒過來,顯然是累狠了。
江顧有些惡趣味地捏了捏衛風的翅根,被抱著的人又抖了一下,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青渡,“他是我的東西。”
“不許碰!小少主!翅膀!”青渡登時大怒,朝著江顧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