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陽華雲海(十一) 你想死?(1 / 2)

禽類翅膀根部的羽毛細密柔軟, 帶著暖烘烘的體溫,江顧摸到了肩胛骨與翅膀的連接處,思索著那黑影說要鳶鳥血脈究竟是何意。

他先挖走離火丹卸了衛風這對翅膀, 對方的計劃自然落空, 如果衛風身上的鳶鳥血脈可以分離,那是不是意味著鮫人血脈也可以剝離?

衛風對這些殘忍恐怖的想法全然不知, 他發著抖抓緊了江顧的袖子, 紅著眼睛快要哭出來, “師……師父, 這是我的翅膀……”

翅膀根部傳來了細密的癢,卻又落不到實處,讓他很想做些什麼來平息洶湧而來的躁動, 衛風快要被這詭異的感覺逼瘋, 他咬緊了牙根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呼出的氣息燙得嚇人, “師父……彆摸了。”

江顧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大發慈悲鬆開了手,“你自己長出來的麼?”

衛風愣愣地點頭,腦子徹底變成了漿糊,冷淡卻又關切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微涼的手指離開了翅膀,他忽然很想讓師父繼續再摸摸自己的翅膀, 但又本能地覺得不應該讓彆人碰,因為鳶鳥的翅膀……

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 整個人就趴在了江顧的後背上。

江顧沒有再繼續問,沉默地背著他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山洞裡光線很暗,外麵大雨滂沱, 空氣也變得潮濕黏膩,斷掉又接好的骨頭很疼,翅膀根部又燙又癢,他的手因為之前握劍太用力還在發著抖。

但是江顧的肩膀很寬,步伐穩健,衛風摟著他的脖子,能感受到從衣服中透出來的體溫,他埋下頭,聞見了江顧身上極淡的一股血腥味,卻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心安。

渾厚溫和的靈力將雨水隔絕在外,衛風的意識逐漸沉重模糊,但他又不想睡過去,於是訥訥地喊人,“師父。”

“嗯。”江顧也耐心地回應他。

“翅膀……癢。”衛風有些支撐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裡帶著濃重的睡意,“師父,我的翅膀……是不是很醜?”

“不醜。”江顧說。

衛風忍不住笑了笑,含糊不清道:“師父,我……”

江顧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下文,隻聽見了綿長又均勻的呼吸聲,他將人往上托了一下,封印住了衛風的五感。

殷紅濃稠的翅根血裝滿了半個小瓷瓶。

側頸上猙獰的傷口在觸碰到鮮血之後,開始緩慢地愈合,青黑色的毒素也逐漸消失不見。

看來古籍記載的沒錯。

江顧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衛風,他雖然被封閉了五感,但因為翅根處過於敏感,身體還是本能地疼到了抽搐,淅淅瀝瀝的血灑在羽毛上,頗有些觸目驚心。

傷口愈合,江顧心情還算不錯,他用靈力包裹住衛風被取血的傷口,見他感受不到疼痛,索性用自己的靈力引導著衛風本身的靈力從全身經脈遊走了一遭,除去了些頑固的暗傷。

這對經脈凝滯多年的人而言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一遭下來,衛風已經麵色慘白,整個人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蜷縮在他身邊無意識地抽噎,一聲聲地喊著師父。

江顧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拽出了自己的袖子。

——

衛風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是不疼的,尤其是肩胛骨處,仿佛被人生生用鉤子鉤穿吊了一晚上,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骨頭已經碎開了。

“公子,沒有大礙。”一直幫他調理身體的醫修頗有些無奈,不過他也習慣了這小公子身嬌肉貴受不住半分疼,半是哄半是勸道:“您體內的經脈如今通暢了許多,先前我們用了許多法子都沒能紓解開,現在正是修煉的好時候……”

衛風沒心思聽他囉嗦。

一覺醒來翅膀就消失不見了,他依稀記得昨晚江顧找到了自己,還背著他從雨裡回來,師父還摸了他的翅膀根……

想到這裡他耳朵隱隱發燙,連肩胛骨都沒那麼疼了,他無視了囉嗦的醫修,看著外麵大亮的天色,抬高了聲音喊人:“夏嶺!夏嶺!”

夏嶺趕忙推門而入,“公子。”

“師父來了嗎?”衛風齜牙咧嘴地從床上爬起來。

夏嶺道:“江長老將您送下後便去了透春峰,他說今日要在透春峰開長老會,您隻將剩下的書看完便好。”

“哦。”衛風有些失望,懨懨地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躺下抱被子閉眼睛一氣嗬成。

夏嶺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起來的意思,忍不住喊他,“公子,江長老說你起來就可以看書了。”

“再睡一個時辰。”衛風將臉蒙進了被子裡,“你根本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麼。”

他也沒說自己遭遇了什麼,被子裡便沒了動靜。

“……公子。”夏嶺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好歹看完書再睡。”

看完書根本沒時間睡覺,那個老變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他要想想怎麼和師父解釋翅膀的事情。

衛風冥思苦想了片刻,然後就呼呼大睡了過去。

拉倒吧,醒了再說。

他已經半輩子沒能睡個囫圇覺了。

等再次驚醒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

衛風看著麵前冷氣四溢的黑衣人,嚇得原本消失的翅膀又冒了出來,因為已經習慣了疼痛,他也沒有注意到翅根處的傷口,隻訕訕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笑,轉身拔腿就想跑,“師父救——唔。”

那老變態一手拽住了他的腳腕將人拖了回來,捂住他的嘴斬斷了他求救的希望,再轉眼便又是那該死的雲池。

衛風度過了一個無比慘烈的夜晚。

那老變態隻字不言,但半點喘息的機會都沒留給他,他在雲池的水中四處遊走逃竄,被捅了數不清多少劍,等他血水淋漓從雲池中爬出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水珠滴滴答答順著鼻梁滑落,衛風恍惚地看著周圍熟悉的房間,夏嶺催命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卯時了。”

衛風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聲音沙啞道:“我——”

“江長老已經到了。”夏嶺道:“說要檢查你昨日的功課。”

衛風遲了些時間,他費了些功夫才將身後的翅膀收了起來,也沒注意到翅膀好像變大了一些,最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心虛地站到了江顧麵前。

自然是一個法術都做不出來的,因為昨日白天他全都用來睡覺了,而晚上那老變態追殺了他整整一夜,連半個時辰補課的時間都沒留給他。

“師父,對不起……”衛風小聲道。

江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既沒有訓斥也沒有說多餘的話,隻道:“你不是給我學的。”

衛風心中的愧疚頓時達到了頂峰。

這一天他練習格外用功,江顧離開之後他又自己多看了半個時辰,結果辟穀丹都沒吞就被那老變態拽進了雲池幻境。

如此反複了十多天,衛風白日惡補修煉的基礎功法,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和江顧解釋翅膀的事情,而江顧也從來沒開口問過,待入夜,那老變態便鬼魅般地出現在幻境中追殺他,衛風已經記不清多少次險些死在他的劍下,他甚至因此學會了半睜著眼睛睡覺,因為好幾次他在睡夢中無知無覺被拽進雲池險些淹死。

這天清晨,衛風第一次學會用翅膀飛出了雲池,成功躲開了那變態的追殺,剛從幻境中出來,便聽見了隱約的雷聲。

這雷聲聽著熟悉,他仰著頭思索原因的時候,一道天雷便照著他腦門直接劈了下來。

而這些天被追殺的習慣讓他敏捷地躲開了這致命一擊,本能地用上了之前學過的渡劫功法,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天雷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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