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抿了抿唇,倔強又固執地盯著他,“我可以做你的靈寵。”
“不需要。”江顧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轉身便走。
“為什麼?”衛風趕忙追上,隨著他往前,醜陋的本體被少年身形取代,他伸手抓住了江顧的手腕,“你之前不是想跟我簽訂靈寵契嗎?我比赤雪厲害,做的肯定比它更好!”
“太醜。”江顧一針見血。
而且照他這個心性,他養的那園子靈寵都不夠這鬼東西吃的。
衛風攥住他的手不肯放,“我會努力變好看的。”
“多此一舉。”江顧隻進來了一縷元神,衛風如今元神強悍了不止一星半點,他一時掙不開,臉色更冷了幾分。
衛風眼底暗潮洶湧,卻強行壓下了那股想毀了所有的暴躁,低聲道:“我還有一個識海,你要去看嗎?”
又是一陣空間倒轉。
這個識海比前兩個稍小,
卻明亮許多,
天高雲闊鳥語花香,山峰上有處簡陋的山洞,江顧一眼便認出這是之前他在清平峰隨手開辟的洞府。
洞府內卻不是簡陋的石壁,而是緊鄰在一起的房間,有之前連雲峰他教衛風讀書時的書房,有後來大殿中他的臥房,還有衛風自己造出來的那個小山洞……每個房間都堆滿了零零碎碎和江顧有關的東西,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我渡劫之後,識海便一分為三,丹田靈根同樣成了三份,修為跌到了煉氣。”衛風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我試著將它們融在一起,但沒成功。”
“應當與你體內血脈有關。”江顧觀察著麵前那條淡藍色的靈根,“此處是神鳶鮫的識海,方才屬於鬼麵白目,最開始那個是人修。”
他停頓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未必是壞事。”
衛風瞥了一眼他耳垂上的紅痕,喉結微動,試探出聲:“師父……你相信鄔和致說的嗎?”
江顧冷漠地看著他。
衛風見他沒有反駁自己的稱呼,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如果我真是他說的那種怪物,恐怕——”
恐怕平澤大陸這些修士都容不下他。
可以吞噬一切活物又能粉碎道心,而且很可能殺不死,隻是一個神鳶鮫鱗便能引來無數追殺,連衛暝州這樣的大能都隕落在他手裡……江顧接近他,難道也是因為他這個身份?
猜疑心一旦起來,便能生無數魔障。
“當個故事聽便算了。”江顧對上他惶惑不安的目光,神色平靜道:“他曾同我講過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版本。”
衛風怔住。
“從旁人口中知道的事永遠真假難辨,即便你親身經曆過的事情又焉知不是幻境一角?”江顧抬手往他眉心畫了個定神符,“除了你的道心元神,其餘皆是負累。”
江顧就這樣無動於衷地站在他麵前,垂著眸子,冷冷清清地看過來,恍惚間竟同溪源秘境那座古神像的虛影重合在了一起,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如雪落清泉,卻將衛風的識海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是衛風第一次知道,原來所謂點化,隻言片語便可重如萬山。
察覺到他心神動蕩,江顧果斷收攏了元神回歸身體。
冰窟內,倒在地上的少年爬起來,未曾睜眼便已打坐入定。
曲豐羽愕然地看著衛風額心浮現的朱雀神印記,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竟師承悟道了?”
修真界師徒之間,大多都是師父傳授弟子學習,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徒弟和師父之間由於天資、悟性、道心和其他資質不同,所謂傳承通常都會浮於表麵的功法術經,真正的道心還要修行之人自己去悟。
但極罕見的情況下,弟子會傳承到師父的道,他們未必會修習同一種“道心”,但其對天地的感悟卻能一派傳承,那是遠比道心更為深層更加接近天地法則的東西,無論與師父還是弟子,都是難得的大機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江顧也很詫異,事實上他收衛風為徒是為了渡情劫,不過取巧走的路數,教導衛風也隻為了讓人能自保,這師徒名分於他可有可無。
但衛風這一師承悟道,他便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衛風認可他的道,崇尚他的道,乃至心無雜念願意追隨他的道,天地法則認可了衛風師承弟子的身份,而他和衛風之間的聯係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甚至連江顧的家族血脈印記都出現在了衛風身上。
這是他真正的傳承弟子。
江顧看向衛風的眼神難得多了幾分認真和凝重。
而隨著衛風感悟,江顧的修為也隱隱有突破之勢,他看了一眼對麵的曲豐羽與鄔和致,果斷甩袖卷起了衛風,消失在了平逢宗無儘的冰天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