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漆黑,卻有巴掌大的一簇火苗在緩慢地燃燒,絲絲縷縷的火苗以它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延伸,如同盛放不衰的煙花。
而在這簇火苗的下方,鎮壓著一塊黑色的元神,這塊元神不算小,周圍形狀極不規則,像是被什麼東西生生撕扯下來,江顧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時慘烈的情形。
衛風鬆開他的手,神色陰沉地盯著那塊屬於自己的元神,“這塊是我心口處的元神,我找了它許久,最近這段時間才堪堪發現,但試了許多次都沒辦法拿到。”
江顧轉頭看向他,“那其他元神呢?”
“其他元神——”衛風聲音一頓,獰笑道:“你想套我話?”
“不必套也知道,你的元神肯定早就四分五裂。”江顧心中湧上了股難言的滋味,他語氣冷淡道:“你現在這塊元神都是用這黑色線繩強行縫合而成,尚未完全熔煉好,煙雨台向來都是物儘其用,他們想拿你做什麼?來試探誰是玉階?”
衛風猝不及防被他說中,警惕地往後退了半步,卻被江顧逼近至了眼前,素來冷淡倨傲的人眼底壓抑著幾分怒意,聲音像是淬了冰,“煙雨台懷疑多少人是玉階?他們給了你多少時間?”
“你又將自己……切成了多少份?”江顧眉峰壓得極低,態度罕見如此明顯地強勢。
他離得太近,衛風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即便全都被江顧猜中,他還是咬住牙根色厲內荏道:“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要麼趕緊幫我取元神,要麼你就死在這練功池底。”
江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說你對每個疑似‘玉階’的修士,都要以神交的方式來確定?”
“我沒有!”衛風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登時怒火中燒,“我隻——”
他在急於辯解時對上了江顧了然的神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對方的計,瞬間惱羞成怒,“你少管我!”
江顧愣了一下。
衛風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縝著臉移開了視線。
江顧倒是隱約聽那些很會養徒弟的長老們抱怨過,自家原本乖巧懂事的小徒弟到了一定年紀忽然就變得暴躁又叛逆,對他們管束自己的行為十分反感甚至是厭惡,無論如何都要跟他們反著來……可惜當時他隻隨便聽了一耳朵,並不確定是何年紀,也沒聽到該如何解決。
何況他與衛風分彆多年,有隔閡再正常不過,像之前界鄉外衛風過分親昵自然的表現才反常。
雖然道理都明白,但江顧依舊感到糟心——就算要封印記憶,也得等衛風這些元神都熔煉完成才能有效。
江顧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誤判後衝動行事,留下了和自己徒弟神交解毒這種麻煩。
“取火。”他語氣生硬道:“躲遠些。”
衛風深吸了一口氣,退後幾步雙手結印,彌漫開來的霧氣將池底完全籠罩在內,“我的陣法隻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期間你能暫時動用靈力,悲問火沒有認主之說,你隻要
想辦法將它困在識海中煉化即可。”
江顧點頭,煉器大陣在那簇火苗上方緩緩鋪散開來。
“火克金,不要讓它靠近你的丹田。”衛風刻意緩和下自己的聲音,這種常識他大可不必去提醒,隻不過是無話找話,試圖打破那股莫名的尷尬。
江顧淡淡瞥了他一眼。
衛風清了清嗓子,閉上了嘴。
悲問火作為神器卻無法認主,馴服的難度並不算太大,所以陰陽樓的人才會在它外麵加了如此繁複強悍的陣法,不過衛風的存在恰好解決了這些困難,而江顧有墨玉鐲這個半空間的法器,將悲問火收攏進連器大陣中可謂事半功倍。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悲問火已經被江顧收到了識海之中,作為神器而言它的性子屬實有些軟,被江顧蠻橫的法力嚇得蜷縮在識海的角落裡,彆說靠近丹田,看樣子似乎連江顧的靈力都不想觸碰半分。
江顧沒往它身上放多少心思,目光落在了屬於衛風的那塊元神上,這塊不規則的元神已經紮根在了池底的淤泥之中,往上供養著悲問火,往下幾乎同池底融為一體,江顧剛開始並沒有把握能拿起來,將全身大半靈力都灌注在指尖,誰知不等他觸碰到,那塊元神便興高采烈地纏上了他的手指,卷住了他的手腕,生生將自己從那厚重的淤泥中扯了下來。
站在不遠處的衛風咬緊牙關,疼得已經麵色猙獰。
一炷香的時間已到,衛風的霧氣失效,那些繁複的法陣又重新亮了起來,衛風衝過去猛地化作霧氣將江顧籠罩在內,“快走!”
在兩人離開池底時,那些看守悲問火和元神的法陣無法再察覺到它們的氣息,開始劇烈地閃動起來。
與此同時,正在練功池內修煉的許多修士也察覺到了異常,負責練功池的長老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悲問火有變,速去查探!”
愈神池中,兩名修士不約而同地睜開了眼睛。
“悲問火的靈力消失了。”說話的是個模樣端正斯文的青年,他放出神識片刻又收了回來,“練功池長老已讓人去追了。”
“崇時,你是火靈根,悲問火這神器於你而言屬性正好相合。”對麵泡在池子裡的修士道。
宋崇時緩緩搖了搖頭,“悲問火無法認主隻能煉化,效用大打折扣,隻會浪費時間。”
對麵的修士嗤笑,“不愧是在試煉裡排名第一,連悲問火都看不上。”
宋崇時也不惱,“我倒是想問問你,怎麼排到了第四十七名?上來便藏拙可不像你的作風。”
“在冥陰古神殿遺址中了平澤修士的圈套,到手的神器飛了,一重境測定自然高不到哪裡。”閻淮然語氣傲慢。
“你竟也能忍下?”宋崇時有些不解。
閻淮然勾唇一笑,“直接逮住殺了多沒意思,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從我手裡搶東西,不著急,還剩四重境呢,我要一點點磨死他,最好是能活到五重境再淘汰,這樣我就能親手將他送進生死樓,讓他生不如死。”
宋崇時
微微皺眉,“何必在個小人物上浪費時間?”
一直贏多無趣,等進了八閣就會被那些條條框框管束,正好趁著試煉多玩玩。閻淮然眯起眼睛,聽說平澤修士裡有幾個長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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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崇時挑眉,“你不管綺依了?”
“一個妖族,哄著玩而已。”閻淮然渾不在意,“聽說蕭清焰的命定之人也進了試煉,生得極美。”
“你該不會——”宋崇時隱約感覺不妙。
閻淮然泡在池水中舒服地喟歎了一聲,眯起眼睛道:“蕭清焰那個廢物也配有什麼命定之人?第二重境沒有規則限製,那美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還是少招惹他。”宋崇時看著外麵亂做一團的練功池,眼裡終於多了絲興味,“這是哪個奇人盜了悲問火,這麼大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