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對上他認真又熱切的目光,緩緩眯起了眼睛:“你——”
衛風忽然捧住他的臉,湊上去輕輕親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
溫熱的柔軟一觸及分,江顧看著他開心又期待的模樣,斥責的話卡在了半路,隻是又將覆在他傷口處的靈力又增加了幾分,沉聲道:“元神為何傷成這樣?”
於是衛風興致勃勃地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最後期待地看著他,滿臉都寫著“快誇我”。
“……”江顧想抽他。
衛風看著他沉下臉,心虛道:“放心吧師父,我的元神本來就很碎,而且突破之後強悍了不少,不疼的。”
事已至此,江顧也不再多說,他本以為衛風嬌氣又怕疼,肯定不會選這種自損的辦法,結果這廝不聲不響乾完了,還美滋滋地來邀功。
“平澤修士也並非都是良善之輩,傳送他們時務必小心。”江顧叮囑道,“藏好身份,結束後去界鄉外先找到你的軀殼,在合灌城等我。”
“不,我要和你一起。”衛風卻拒絕了他。
江顧眉梢微動,以為他又要撒潑耍賴,卻見他平靜道:“宋時峻肯定帶你去見蕭澹,這兩個人哪個都不好對付,就算有平澤的那幾個老家夥在,你們也未必是對手,而且你是玉階,肯定最先被針對,保不準平澤的人還會反咬一口……師父,我現在已經是太乙境大圓滿,關鍵時候也能護你一護,若你出了事,我又要生心魔。”
“又?”江顧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衛風摟住他的腰,低下頭用微濕的鼻尖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頸窩,悶聲道:“你明知道我心性大變,無時無刻不在怨恨你,總是惹你生氣故意和你作對,裝模作樣地騙你,還自私地想拽著你一起沉淪……我都變得這麼壞了,為什麼還要留下我?”
“不必妄自菲薄。”江顧微微蹙眉:“你是我的徒弟。”
更何況衛風根本沒有他自己說得這般不堪,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本性純善赤誠,他縱容不代表他眼瞎。
如果衛風誤入歧路,是他沒有教好儘到責任,倘若因為徒弟犯了錯、缺點太多便將人丟了,他這個師父不當也罷。
意料之中的回答,衛風卻心滿意足,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安心過,他知道江顧愛他、護他、敬他,就算他變得麵目全非,江顧也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邊,將他從泥沼和黑暗中拽出來,將他洗乾淨,再教好他。
原來底氣十足是這種感覺。
衛風忽然不再害怕飛升不了,不再害怕體內經常不受控製的濁氣和鬼紋,也不再怕離開孤身一人死在無人注意的角落。
江顧語氣微頓,忽然明白了衛風突破的原因,“是因為見到了青渡和夏嶺他們?”
衛風點了點頭。
“其實——”江顧話沒說完,就被衛風又親了一下。
“……”江顧看著他紅透的耳梢,淡淡道:“你現在剛渡完劫,又分割了元神,心緒容易不穩,在
此處好好休息,不願走便留下。”
衛風臉上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目光專注又歡喜,仿佛盛著流雲下最熱烈的陽光。
江顧看了他一眼,元神消失在了識海中。
再睜眼,他已經回到了金靈塔內。
旁邊的顧清暉疑惑地看著他,江顧麵無表情地和她對視。
“阿屍,發生什麼事情了?”顧清暉問。
江顧道:“嗯?”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顧清暉道。
“徒弟渡劫突破了。”江顧淡淡道:“太乙境大圓滿。”
儘管他神色冷淡,但是顧清暉也察覺到了他矜持的得意,讓她想起來從前在極南之地,他邁著小短腿從外麵找了塊漂亮的幽石回來,驕傲地挺著胸脯遞到她麵前,奶聲奶氣地喊她:
‘娘親,你看我找回來的寶石,肯定是天底下最厲害的。’
顧清暉笑道:“阿屍的徒弟果然也很厲害。”
“過獎。”江顧點了點頭。
一段小插曲過後,母子二人又繼續方才在做的事情,整座塔裡的失靈陣已經被摸得差不多了。
“金靈塔中關押的大多是女子和孩子,陰氣極重,宋時峻早已經金靈塔煉化,最有效的辦法還是直接毀了。”顧清暉道,“但如此一來,這些女人和孩子恐怕也……會一並消失。”
她看向江顧,若放在以前,她也許不會遲疑,然而從遇到江淵、有了江顧之後,她才知道世間並非隻有最簡單的生與死,在生死之間,有更加珍貴和厚重的東西。
“阿屍,能救我們便救吧。”她說。
江顧看著她,過了許久才道:“好。”
宋時峻的速度很快,沒過幾天便帶著江顧和顧清暉到了煙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