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背後的冷汗唰得一聲就冒了下來。
“公子,請喝酒。”尋綠端起酒杯,遞到了他嘴邊。
衛風臉上扯出了個僵硬的笑,端過酒杯卻沒敢喝,餘光瞥見了尋綠袖子上的藤蔓和花朵,猜測這應該是隻花精,眼看對方氣勢不善,他咽了咽唾沫,攥緊酒杯一飲而儘,趁著對方靠過來的瞬間,從儲物袋中摸出了幾張最貴的符紙,藏在了袖子裡。
酒了摻了妖氣,他倒在榻上的時候眼前一陣黑一陣綠,腦子像被塞進了棉花,好在他骨頭縫裡的疼和癢密密麻麻無處不在,讓他
勉強保持住清醒同對方虛與委蛇,生怕自己說錯話就小命不保。
在尋綠試圖摸向他丹田的時候,衛風瞬間警鈴大作,抓了把扇子就擋住了她的手,咬牙抵住她的手腕擋了回去,勉強笑道:“郎君是我未來道侶喊的,你是嗎?”
他看見了尋綠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在尋綠質問他神鳶鮫鱗在何處時,衛風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個愚蠢的決定——尋綠樓根本就是在利用他釣魚,讓他拍下神鳶鮫鱗再伺機搶奪!
他以為自己猜到了真相,大罵自己蠢貨,又忙不迭地逃命,好在符紙效果不錯,他那一萬上品靈石沒白花,竟真讓他逃了出來。
藤蔓上的花朵擦著他的眼睛一閃而過,他便跳進了傳送陣中。
後來,他看見了一隻用鮫人皮做的皮球,又與玄之衍聯係上,拿到了伴生戒的圖,抬眼便看見了馬車裡那隻戴著伴生戒的手……
再後來,他借那隻手殺了尋綠,從此這藤蔓和花朵便消失在了記憶中。
*
回想起年少時做過的蠢事,衛風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
他理解不了當時自己的想法,比如砸那麼多靈石去花樓打探消息,結果被利用,被騙還不算完,竟然又回去砸靈石隻為給自己出口氣,還自以為天衣無縫地裝成浪蕩熟客,實則漏洞百出險些被那隻花精反殺……他終於明白為何當年江顧總是嫌棄又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彼時衛風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天下第一,現在衛風隻想回去掐死自己。
他垂眸看著鏡花卷上的花紋,擰起了眉。
蛟龍城在朝龍秘境水脈附近,那隻名為尋綠的花妖平平無奇,放在現在他半根手指就能捏死,但她的藤蔓卻出現在了神器鏡花卷上,倘若她真的和望月大陸有聯係,是蕭澹派出去追殺自己的,為何修為如此低下?
矛盾和疑點重重,衛風反複回憶,終於抓住了一點靈光——如果尋綠和望月無關呢?
‘沉曜大陸啊,那裡可比望月和平澤亂得多,人修在那邊反倒稀少,妖魔鬼怪靈精羅刹……隨便哪個都能要人性命。’
‘衛風這個怪物肯定是那邊過來的……’
衛風忘記了是什麼時候聽的這些話,但此時卻浮現在了腦海中。
如果尋綠是沉曜的人呢?蕭澹利用鏡花卷連通了平澤和沉曜的水脈,尋綠便是通過水脈進入了平澤的蛟龍城尋找神鳶鮫鱗,那她又是奉的誰的命令?對方如果這麼想要神鳶鮫鱗,為何又隻派了這麼個修為平平的花精來?這花精的藤蔓為何又被雕刻在鏡花卷這種重要的神器上麵?
衛風思緒一片混亂,但又出奇地興奮起來,硬闖被封印的通道已經行不通,既然尋綠這種修為的都能通過鏡花卷,那就說明一定有彆的辦法,隻是他還沒有想到。
鏡花卷中人影綽綽,衛風為了找江顧早已將這些背影爛熟於心,他早已確定裡麵沒有江顧,但還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
隻這一眼,便看出了細微的不同。
“什麼人?!”他麵色一凜,掌心霧氣彌漫,竟真從裡麵抓出了一個虛弱的元神來。
對方想逃竄,衛風釋放出了大羅境的威壓,將他的退路全都堵死,終於逼他現出了原形。
“宋時峻?”衛風緩緩眯起了眼,電光火石間明白了過來,“我說我最近為何頻頻走火入魔,原來是你在搞鬼。”
宋時峻被他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沒想到衛風竟然如此敏銳,明明他已經萬分謹慎小心。
衛風對他可謂恨之入骨,毫不吝嗇地調動周身的靈力與鏡花卷中神力,牢牢將他困縛在了鏡花卷內,他居高臨下盯著宋時峻,眼中猩紅的魔氣一閃而過,他慢條斯理道:“宋樓主,好久不見啊,咱們來敘敘舊吧。”
宋時峻麵如土色。
在兩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衛風衝動之下注入的靈力與神力席卷過鏡花卷上的藤蔓和繁花,洶湧湮沒過卷中的各色人影,重重地撞擊在了虛空中堅硬的屏障上,激起了一圈極其微小的漣漪。
熟悉的靈力混雜著濁氣,可憐巴巴地趴在屏障上翻滾,正在虛空中打坐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