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將衛風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之前尚不覺得,衛風隻是身量比他高些,現在抱在懷裡才明顯起來,這小子肩寬腿長,被他抱著竟有些局促。
他剛將人放下,身後的門開了又關,江向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畢竟小彆勝新婚嘛。”
江顧垂眸看了一眼衛風,剛才他察看傷勢動作有些急,衛風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撕爛,這廝雙眼緊閉眼尾泛紅,人又生得白,身上的淤青和傷痕便格外顯眼……但他傷得太重,換衣服總要碰到傷口,江顧乾脆拽了被子將人蓋住。
但江向雲和風無憂幾人進來看見,臉色又古怪了幾分。
“七弟,還是要適當節製一下。”江向雲揶揄地看著他。
“他受傷了。”江顧言簡意賅。
江向雲擺手:“倒也不必這麼詳細。”
江顧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他在秘境中受了傷,經脈斷裂,元神險些被攔腰斬斷。”
江向雲聞言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衛風的修為不能按尋常等級判定,方才他進門時周身威壓不低於道祖境,他體質特殊,又有藤傘避劫雷,不該傷得這麼重。”
“如此才更奇怪。”江顧看向風無憂和孱臨,“二位道友可有察覺?”
“他幾乎將藤妖秘境滅了個乾淨。”孱臨道,“但他變出原型,應付得很輕鬆。”
“他還有餘力煉化了不少神器。”風無憂摸了摸下巴,忽然皺起了眉,“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
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尋常修士煉化神器,多少都會吸收裡麵的神力,但衛風半點神力都沒留下,反而儘數給了我和孱臨,而且他一直在吸收秘境中的濁氣。”風無憂仔細回憶道,“衛風原型奇特,我雖從未見過,但觀他的修煉方式,他應該是靈氣與濁氣都可以吸收,可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靈、濁二氣本就不容,其中靈氣純淨輕盈,更符合修士的經脈運行……他這般隻吸收濁氣,反倒像在與藤傘吸納的靈力相抗。”
“從前在平澤時他還以靈氣為主,濁氣雖有卻不多,在望月時濁氣增多,卻依舊不如靈氣重要,可自從我在沉曜找到他之後,二者已經不分上下。”江顧看向風無憂,“道友的意思是,他傷得如此嚴重可能是因為吸收濁氣過多?”
風無憂點了點頭:“總之不對勁。”
“說起濁氣,我也忽然想起了件事情。”江向雲忽然開口道,“我來沉曜大陸之前,族內有幾個天資還算不錯的弟子毫無征兆地走火入魔,其他宗門也有這些情況,至今沒有查明原因,但平澤和望月的靈氣最近幾十年的確在逐漸減少。”
“時間久了靈氣減少很正常,修真界的靈氣一直不太穩定,我記得萬年前吧,那次的靈力稀薄到修士都難以修煉,不過也就幾年的時間,靈力便複蘇了,每隔上幾千年總會有波動,兩千年前也是,那段時間靈氣少得我都不樂意出洞府,但也沒維持多久。”風無憂道,“江道友不必太過擔心。”
“如此便好。”江向雲點頭。
江顧若有所思,目光一直落在昏迷的衛風身上。
“七弟……七弟?”江向雲敲了敲桌子。
“嗯?”江顧回神看向他。
“接下來我們該去往何處?”江向雲問道。
他雖然不知道江顧能複活陸離雨的辦法是什麼,但並不妨礙他信任江顧,而且退一步說,沉曜大陸上的機緣要比平澤和望月多得多,哪怕不是為了陸離雨和江家,他也願意闖一闖——沒有修士能拒絕飛升的誘惑。
“安榴城。”
——
衛風醒過來已是三日後。
夜色濃鬱,飛舟在繁複的傳送陣法中緩緩飛行,那些靈力旋渦色彩斑斕,靈氣凝聚出星星點點的光輝,恍惚間像極了繁星閃爍的夜空。
衛風靠在窗戶上看了片刻,就嗅到了江顧的氣息。
“醒了?”江顧坐在了他身邊。
“嗯。”衛風轉身就摟住了他的腰,抱著人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沙啞又沉悶:“師父,我做了個夢。”
“夢見了什麼?”江顧扶正他的肩膀,往他腰間的傷口上又添了數道靈符。
“夢見你飛升後就不要我了。”衛風落寞地看著他,“罵我廢物,嫌我又臟又醜,殘害你養的靈獸,還罵我色欲熏心,是不入流的六欲道。”
江顧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儘管不想承認,但衛風說的這些他的確一個不落地罵過,之前也的確打算的是扔下他不管自己飛升,簡直無從反駁。
衛風見他不說話,瞬間就紅了眼睛。
江顧冷酷無情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若如此擔憂,更該努力修煉想辦法飛升,而非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衛風眼睛更紅了,抱住他一頭紮進他的懷裡:“可我就是害怕,師父,你說你不會丟下我,求求你了。”
簡直油鹽不進,全無骨氣。
“……不會丟下你。”江顧完全不懂這樣說有何意義,分明說了衛風也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