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青村內,劉翠花拿著一塊白布,被謝家寶推搡著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距離上次謝家寶說讓劉翠花吊死在甄家門口,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至於為什麼會過去這麼久,劉翠花還沒有開始上吊,則是因為她怕啊!
她確實寵著謝家寶,但寵著歸寵著,讓她用死填補謝家寶的窟窿,那還是需要一點心理建設的。哪怕是答應了謝家寶,她也沒馬上就去做,而是怕了這麼多天,被謝家寶說了這麼多天,才被趕鴨子上架一般,不情不願的趁著深夜去甄家。
跟在她身後的謝家寶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田埂上,現在天氣越來越涼了。尤其他們這種挨著大山住的,大半夜的就開始起霧。前些天又下了幾場雨,田埂上都濕漉漉的,踩著能沾一腳的泥。
這會每一戶人家包括在山上開發景區的工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若是有人在這,看到謝家寶和劉翠花兩個人走在田埂上,指定得嚇尿了。
而謝家寶再又一次踩進泥坑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罵罵咧咧了。
“都怪你,你說你非要我跟著來乾嘛?你自己往甄家門口的梁上一放繩,再把自己往上一吊,那不就行了。要是踩不上去就帶個凳子嘛!你又不是沒看過電視裡演的,那上吊都是這麼上的。我不在的話,到時候警察過來,我還能有個不在場證明,你讓我跟著你一起,到時候要是被人看到了,我都洗脫不乾淨。”
他是真不想來,這麼大晚上的睡覺不香嗎?他隻要明天早上跑到甄家門口開始哭就行了。結果他媽怎麼說都不聽,就是要讓他一起跟著。跟著的原因是什麼,是怕自己爬不上吊繩,讓他給托著的。
劉翠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走在前麵,這會聽到兒子的說話聲,心裡拔涼拔涼的,她擤了一把鼻涕,隨手擦在褲腿上,忍不住回頭跟謝家寶說道:“要不咱還是算了吧,萬一你被瞧見了,那我不就白白的去了?”
她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期待,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雖然生活條件不好,可她也不想死啊。那死了多難啊,以前還聽人說過,要是自殺死的,都是下十八層地獄的,這是最不討閻羅王喜歡的死法了。她可不想下地獄還遭罪,活著多好啊,能吃肉能吃雞,無聊了還能跟村裡那幾個碎嘴的婆娘吵吵架。
“我還是去借錢,把欠的錢給還上,要不然咱就把村裡的房子給賣了,這樣總能湊上吧?實在不行,就把你哥那些儀器偷走賣掉,然後咱們一家人就跑。大不了再也不回這個地方了,反正甄家有錢,找不到咱們也就放棄了。還能真為了那點東西,把咱們送進監獄不成?”
劉翠花給提了個意見,在不想死的情況下,她努力的想讓兒子改變主意。反正大兒子已經那個樣子了,跟死了沒什麼區彆。這麼多年也沒給她孝敬過一分錢,還不如死了為家裡做點事。那麼貴的儀器用在他身上反正也是浪費,如果真值幾百萬的話,還不如他們賣掉,然後拿著錢跑。甄大壯能給大兒子花幾百萬買儀器,就能花錢買第二次,反正他們也不差這個錢。
謝家寶能想不到這點,他打那些儀器的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但那些家夥哪是那麼容易就被賣掉的。先不說甄保平他們還在村裡了,就那些儀器,去哪找買家啊?那得先找到買家,再才能找個機會,趁甄家沒注意到的時候賣掉。而且那些儀器還比較大,村裡人那麼多,天天閒著沒事就在村口榕樹下坐著聊天,儀器運都不好運走。
再就是他比較怕甄大壯,雖然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甄大壯了。但當年他差點把謝蘭依那個賠錢貨給賣出去的時候,甄大壯過來凶神惡煞的揍了他一頓,到現在他隻要看到甄家大門,就覺得肚子疼,存粹是被打出了後遺症。
所以他這會是寧願讓自己親媽上吊,也不願意跟甄大壯有什麼衝突。除非他真的沒彆的路子了,才會考慮跟甄大壯對上。
“你以為我沒想過啊?我比你更想把那些玩意兒賣掉。可那些東西哪是那麼好賣的,醫院都不願意收,除非誰家也有個跟大哥一樣情況的人,你瞅瞅全國能有幾個大哥那樣的?除非咱們找到要得買家,讓人把東西拖走,咱們把錢收了就乾淨跑,至少三天內是不能讓甄家發現的。要是沒能跑成,你忘了以前我被甄大壯給走成那死樣?我可怕了在床上再躺個一年半載的,屁股都躺爛了。總之,大哥那些儀器的事不好辦,還是您去上吊更好,這樣甄家沒有理,甄大壯他們理虧也不能對我做什麼。”
劉翠花哽咽一聲,“你就那麼盼著你媽去死啊?死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沒指望你拿一分錢來家裡,到頭來還得讓我去死給你填補窟窿,我真是作孽啊!”
她扯著嗓子就要開始嚎,越想越覺得傷心,她這是生了個什麼玩意兒,居然這麼沒有良心,還不如大兒子呢。
謝家寶一把捂住在她的嘴,凶神惡煞的說道:“你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是不是?行,你要不想上吊也行,那我去行了吧?我死了以後你還能跟甄家要錢,到時候再把你孫子他們養大,讓他們給你養老吧。”
劉翠花一瞪眼睛,她是不願意去死,可讓謝家寶去死她就更不願意了。等謝家寶鬆開手,她捏著白布條,抽噎了一聲。
“我去,我去,你好好的。我告訴你啊家寶,等我沒了,你可不能再向以前那樣了,你得好好想想你媳婦還有孩子,把錢給他們留著,萬一要是讀書成績好能上大學呢?”
謝家寶無所謂的點點頭,有些不耐煩,“行行行,我知道。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了嗎?就拿著錢再賭一次,輸了我就再也不賭。再說了,他們甄家不是又來了倆老頭老太,你之前說人家是京城來的。我見過那老頭,身上花花綠綠的,一看就有錢,還能從他們那再訛上一筆錢。”
他計劃得好好的,晉北安他們過來的時候大家夥都知道,他也隔得老遠看過那老頭,瘦伶伶挺精神一老頭,老是穿著各種皮草,一看就有錢。
一聽說要坑晉北安,劉翠花也來勁了,上次她來送殷勤,還被擠兌回去了。結果現在晉北安帶著他老婆過來了,她還以為多漂亮呢,結果就一個古板的老太太,哪有她好看啊!
“對對對,他也有錢,你到時候可從兩頭拿錢,狠狠的要上一筆。”
劉翠花也不怕死了,甚至還有點小興奮。
眼看著要到甄家門口了,倆人也不敢再說話,屏住了呼吸,偷偷摸摸的來到甄家大門。
甄家大門是一個雙開木門,仿古式的設計,看起來非常有年代感。倆人在門下摸索了一圈,沒找到能掛繩子的地方,全被封起來了,除非將繩子給甩到頂上一個勾起的角。
倆人鉚足了勁,開始將那白布往上麵甩,這天風還大,老是甩到半空中就被吹下去了,要不就完全摸不到那個角的邊。
在倆人甩得正帶勁的時候,屋裡頭羅工被一陣尿意給憋醒了,他住的這個屋沒有廁所,得去公共的廁所裡上。
羅工小心的將門打開,揉著眼睛往廁所走去,還沒走兩步呢,就看到大門方向老是有一個白白的東西忽上忽下的。羅工後背一涼,他眼睛不好,平時是帶眼鏡的,但是現在是去上廁所嘛,就沒帶眼鏡。瞅著那忽上忽下的白東西,羅工腦門汗都出來了。
他以前聽老人說過,這山裡精怪多,山裡各種墳頭,有些人家的房子可能就建在人墳頭上。這忽上忽下的白東西,怎麼看都有點像飛在空中的鬼。
那玩意兒忽上忽下也就算了,還有聲,兩種聲音的那種,一會是尖細的女聲,一會是粗厚的男聲,倆呼哧聲都挺大的。
羅工腿都開始抖了,他現在非常肯定,自己絕對是碰到了怪東西。要不是他穩住了,這尿都得拉在身上。
正好他旁邊的房間就是其他工人住的,裡麵住著三個工人,當初甄老板怕家裡老人出事,特意讓他安排幾個心眼正的工人住在家裡,晚上能守著家。
一般怪東西怕童子尿雞血,但這會他都沒有,那就隻能找幾個陽氣旺的人護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