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遇到些小麻煩,叫姑娘見笑了。”他那高挺的鼻梁被臉部牽扯的微微更換位置,他有點想揉一揉,而且想的厲害。如果不是手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肯定會一邊揉著鼻子,照常露出他那有些尷尬但是有狡黠的笑容。
這是他感到尷尬或者不好意思的時候總忍不住做的動作。
很顯然,這位漂亮姑娘在他這裡屬於後者。
沈知意意識到自己這樣子趴著和他說話並不太好看,她用關節撐起她的身體,緩緩地坐起來。她也有些狼狽。那件月白色的蝴蝶袖長裙並不是耐磨的質地,摔倒的膝蓋處起了線,破了幾個小縫隙,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她被磕破的皮膚。那本就是隨手扣起長發的夾子因為這樣的衝擊,在她坐起來之後就順著發絲滑落下去,落下一頭青絲如瀑。
“你是誰?”
他聽見她的聲音,心也被她如羽毛一樣軟乎乎的語氣撓的難受。他的嘴唇乾的厲害,用舌頭去潤那已起了死皮的唇,卻隻覺得越來越乾,甚至還喚起了幾份咽喉處不自覺泛起的乾渴。
“一個不足掛齒的江湖浪人爾,小姐。”
他的語氣謙遜又溫柔,可是那乾乾的嗓子發出的聲音總是忍不住帶出幾分成熟男人的喑啞,像是一頭甘願被馴服的狼。
“不,”沈知意定定地看著他。那分怯懦、那分畏懼慢慢的被審視所代替。她仔細地打量他,語氣認真,“你很厲害,也很好看,你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江湖人。”
看著對麵少女認真地看著他,眼裡滿是‘你在騙我’這四個大個大字,他忍不住笑起來。他隻覺得世界上恐怕再沒有這麼可愛、這麼叫人喜歡的女子了。
“哈哈哈……咳…”他輕聲笑起來,卻不經意觸及自己的傷口,忍不住咳嗽幾聲,然後又認真地回看她,“不,我確實隻是一個不足掛齒的江湖人而已。就算現在的我還仗著武功,仗著…外表,贏得了一些薄名,千百年後,我甚至在史書上留一個姓氏……說到底,我也隻不過是個想要在這短短幾十年,快意人生,縱馬江湖的普通浪子罷了。和我一樣的人江湖不知凡幾,又有什麼可值得特殊的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清澈,嘴角帶笑,滿是肆意灑脫。若不是他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實在重的厲害,都要叫人忘記他此刻的這幾分狼狽,隻讓人為這自由且灑脫的魅力而心折。
沈知意的嘴巴沒有再被操作著說些什麼了。她知道,按照接下來的劇情,她應該是心聲這個男人好特彆,真讓她心生神往。然後旁白顯示她就湊在他的身邊講了一夜的話,直到第二天這個男人默不作聲的離開,隻留下一顆大而飽滿的白色珍珠。
但是……
沈知意嗅了嗅這屋裡的味道,和那張雖然依舊俊秀但是明顯精神不濟的楚留香,對他到底能不能拖著這身體和女主角談一晚上的星星月亮感到了深深的懷疑。
她試探地站起來,往自己來時的路走,奇怪的是,這會她沒有順應劇情,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居然沒有被阻止。她遲疑地回頭望了楚留香一眼,看見他欲言又止的唇,和那雙把她的身影牢牢禁錮在他眸子裡的瞳孔,咬了咬唇,還是決定給他找點水和藥來。
看著姑娘再也沒有回頭的背影,楚留香很想再扯一個笑出來,但是心裡卻沉重的厲害。他知道,府內的丫鬟侍衛都已經被他下了安眠藥,即便她去叫人,一時半會也是叫不來的。他也並不是怕她把自己扔在這裡不管會叫他命喪至此,隻要再熬兩個時辰,他身上的軟筋散自然可解,到時調息一陣,便可脫困。他的這份沉重,隻是出於恐怕以後再難見到她的那份悵然。
也好……江湖那麼亂,她本就不該扯上什麼乾係的。
他的身子愈發無力地往後靠了靠,緩緩閉眼。
耳邊又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她回來了,他沒想到她會回來,會為他喂水,用帕子給他擦汗擦傷口,會一邊害怕,一邊將藥粉敷在他的傷處。
自始至終,他不發一言,隻定定地看著她。那雙本就炫目的眼睛滿是數不儘的晨星,裡麵又藏著那麼多他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想做又不敢做的夢。
她那麼好,和今夜的月色一樣好。
她的味道如蘭花一樣叫人心醉,他的味道卻是塵土與濃重的血腥味。
他想不起江南大漠,想不起那些他永遠也解決不完的麻煩,現在,他那裝了很多人很多事的心,隻在想一個人。
明明還在這裡,他卻已經想的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