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說的是對的。
江湖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但是她卻不得不來。
就像有些人她本不該認識,卻不得不認識。
她並沒有攻略過一點紅,也不知道滿了十好感度會觸發什麼樣的特殊劇情……但是總不該是像現在這樣, 點了她的穴, 要把她帶到不知道哪個地方去。
她想, 她確實得改改自己靠著對人物印象和好感度來判定一個人對她究竟是好是壞的毛病了。
一點紅顯然不太擅長抱著一個人——他帶著任務對象的時候, 往往是扛著帶走的,唯一的區彆大概就是活的他還會舍得用繩子綁好裝進袋子裡以免對方掙紮太過死的就直接帶走。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人——甚至可笑地用臂膀環住她,不想讓她被風吹到。僅作為一個綁匪來說,他這樣的行為實在是有些多餘。
但是即便他已經儘力做到了最好, 嬌氣的姑娘還是被他緊實的手臂, 不熟悉的姿勢咯的生疼。可偏偏他還點了她的穴,讓她動彈不得。
沈知意的體重並不重,甚至稱得上瘦弱。一點紅扛過身高七尺的武林好漢, 也扛過滿肚肥腸的貪官汙吏——但是恐怕沒有哪個和她一樣, 讓一點紅隨時有一種會將她摔碎的沉重感。
他們應該是趕了不少路的。因為即便是這樣讓她渾身不舒服的抱姿,沈知意也還是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兩次。和瘦馬門那次一樣, 沈知意隻覺得腦子一片混沌, 幾天就眨眼而過了。
她應該是病了, 明明感覺冷的厲害,身體又一陣一陣的發燙出汗。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做夢, 可夢裡發生了什麼, 她有完全看不清。她的潛意識在告訴她,這些夢的記憶非常重要,可她甚至回憶不起任何一片殘破的場景。
等她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一艘船上了。她記不起自己這段時間吃了什麼,又是怎麼過來的。
總之, 絕不會是一點紅全程用輕功送過來的。但是她頭實在是痛,一用起腦子就痛,隻能放棄去想這些。
感受到甲板下麵傳來的一點點因為水而帶起的搖動,沈知意發現自從穿越以後,她隻要和船扯上關係,好像總是沒有什麼好事。
這是什麼線的劇情?沈知意想不起來。除了主線開始那會強製遇上楚留香,還有她嘗試過走花滿樓路線的時候,對劇情還能猜測到一些以外,之後的一些發展就全都是超出了她的記憶範圍內的。
可能這就是她不選擇一個單獨的男主角去攻略,試圖分散好感度,走共通線,結果根本記不住共通線是什麼劇情的下場吧。
她忍不住歎氣。
在短暫的茫然了一會後,她嘗試動了動身子,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不能動彈的情況。雖然身體還痛的厲害,但是確實是沒有那種被點穴之後四肢冰凍的感覺了。
門外有人敲門的聲音,沈知意警惕性的沒有應答。門外的人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在過了沒幾分鐘,就自己打開了門。沈知意這才發現原來門居然是從外麵鎖死的……那恐怕對方也隻是禮貌性的敲敲門,並沒有要征求她的意思。
沈知意隻能愣愣地看著那個人走進來。
是一點紅。
儘管是被他抓到這裡來的,但是沈知意卻詭異地鬆了一口氣——即便到了現在,她還是很可笑的認為他是不會傷害的。可能這樣的想法真的有些天真,但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除了他以外,她好像也沒有誰可以信任了。
他看到她醒了,而且並不是和之前那樣渾渾噩噩的樣子,而是難得清醒的看著他的時候,一點紅居然有些慌亂。
從按照暗中給他解開了琵琶骨上鐵絲的接線人的指示,把暗殺任務改為捕獲任務,並成功實施後,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奇怪。
明明少女也隻是在利用他,想從他的嘴裡套出哥哥的情報而已——和那些利用他殺人的人沒有什麼不同。可他就是覺得她是不一樣的,她是特彆的。
一個特彆到可以讓他難以忘記,隻要一想起,就心裡發癢的人。
這種癢,和以前他重傷,傷口結痂時的那股子瘙癢像又不像。像是有什麼本沒有和他一起誕生的情感終於在這麼多年以後,在這被禁錮的身軀裡破殼而出。他居然開始畏懼。
畏懼一個認識其實並不久的姑娘的眼裡會出現對他的厭惡、疑惑。
但是什麼都沒有。
姑娘的眼神很平靜,和第一次見他時一樣的平靜。沒有故意顯露的楚楚可憐,沒有刻意表演的無助懵懂。
可他的心卻更劇烈的抽動起來,那雙在殺人時,永遠不會移開視線的眼睛看向了彆處,不再看姑娘這雙帶著魔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