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一直看著我,這裡眼下清醒又隻有你和我,你、你就一點也不害怕?”他故意在自己說話的語氣裡帶出一點自己的哼笑,讓他的話聽上去更叛逆一些。
可惜他的臉實在太紅,那雙那麼好看的眼睛,又忍不住帶出那麼多緊張。
即便他衝她發火,即便他真的敢衝上來抱住她,那遮掩不住的青澀也讓他難以多出什麼恐怖的氣勢。
在她麵前,他恐怕是永遠做不成惡人穀裡那位讓其它惡人食不下咽的天下第一大壞蛋的。
他隻能做小魚兒。
一條自己上鉤的笨蛋小魚兒。
“……可是你真的很好看。”沈知意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一點脫線。比如說現在,她看著小魚兒,腦袋裡想著的還是小魚兒剛剛故意做小姑娘情態的樣子。
真的很好看。
她非常認真的,真誠的,誇獎著小魚兒。
可是小魚兒沒有和他正常情況下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性格那樣一拍手,揚起自己的眉頭,他會那樣驕傲,可因為那份驕傲又不自傲的態度不讓人討厭的對她說:“這是自然,我小魚兒從來都是很好看的。”
他隻是猛地轉過身去,泄了氣一樣的蹲在地上。
他的臉蹭著自己的膝蓋,蓬鬆的頭發跟著他的動作一甩一甩的,高高的馬尾有一瞬間讓人忍不住和貓咪高興時甩動的尾巴聯想起來。
他就不該問的,他就不該問的。
小魚兒隻得又一次承認自己是一條笨蛋小魚。
是一條被心上人用一句還稱不上是甜言蜜語,不過是對他容貌誇讚的話弄的這樣心煩意亂。他把頭重重地埋在自己的膝蓋間,把那些因為莫名產生熱意而不自主發出的喘息小心翼翼地控製住。
他隻覺得比師傅們給他吃毒藥,放毒蟲在他身上爬,還要麻、還要癢,甚至還要在此基礎之上,再加上一個悶。
他覺得難受。
可按照常理來說,他正應該高興,正應該快樂的。
可他就是覺得悶,悶的難受。比壞姑娘叫錯他身份的時候還要難受。
但是又不光光是難受,還有一種,晃晃乎乎的,像是飄在雲上的……小魚兒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嗎?見不到的時候日思夜想,見到了又會因為人家隨隨便便的話,隨隨便便的動作就這麼失魂落魄,心煩意亂,還不如沒有見麵時輕鬆呢。
他忍不住在心裡抱怨著——可如果真的讓他彆來見沈知意了,這位滑頭滑腦的小壞蛋肯定又要不樂意,又要不開心的。
沈知意看著被她說了句好看,就蹲在那裡頭動來動去的小魚兒,遲疑了一下,還是從坐在床上的姿勢轉為站起,走到他的旁邊,和他一起蹲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裡想著,好像也沒有聽說絕代雙驕小魚兒有什麼頭疾之類的,他怎麼會一副這麼難受的樣子呢。
“你怎麼了?”
難道是她說他好看,他不高興了?
這也不至於吧……
沈知意正想再小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就看見了少年猛地轉過頭,對上她的視線。
這一下,他的臉和她的臉真的是幾乎貼在一起。
他的鼻尖對著她的鼻尖,近到兩個人真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帶來的溫度。
近到兩個人彼此倒映出的,都是對方的眼睛。
“我很好。”
“……我在想你。”
“因為在想你,我剛剛很難受。”
“很難受、很難受。”
“是真的!你看!”他撈起還愣神的沈知意的手,貼上他的胸膛。
“你看。”
其實他不必要再重複一遍這兩個字的。
他的心怎麼跳的這麼厲害,他的皮膚怎麼會是這樣豔霞一樣的霧粉色,他的手怎麼會這麼燙,抓著她的樣子怎麼會這麼急促又這麼小心翼翼。
……那雙看著她沒有任何一點情愫產生的眼睛的眸子,又怎麼會明明沒有淚水,卻好像已經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