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靈敏的捕捉這片小空間內的一切聲音,火爐內火的劈啪聲,外頭的風吹拂著的聲音,還有……姑娘的衣服和被子之間的摩擦聲。
她大概是放鬆下來了,一陣布料摩擦聲音過後,就徹底陷入了睡眠之中。
他聽見她的呼吸徹底平穩了下來,本來繃緊了身體隻肯拿後背對著她的身體又翻轉過來,看著姑娘漂亮的後腦勺。
看上去還是那麼乖,乖得讓人心癢癢。
他看著她安靜的樣子,心頭說不出來的鬱悶。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睡過去?她……
他可是男人。
還是個被她看過的男人——她難道意識不到他們之間體型的差距,意識不到他隻需要一隻手,就可以把她的兩隻手牢牢地按住,再怎麼掙紮,他……
越想越多,越想越亂。
蕭十一郎自認自己並非什麼正人君子,也不是完全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是他硬是腦袋裡明明全是緋色,身體卻愣是玩起了坐懷不亂,就是這麼傻愣愣的看了她的後腦勺整整一夜,直到光線一點一點透進船艙內,他坐起身,用讓人難以聽到的聲音喘息了幾聲,拿起火爐邊的幾件上衣,匆匆披在身上,就離開了這裡。
外頭的天空雖然已然泛起魚肚白,但是還隱約掛著幾顆閃爍著的星子。
他連船頭也不待,輕巧地躍上礁石,盤腿坐好。這石頭坐的硌人的很,但他要的正是這種感覺。
這才不過一個晚上呢。
距離陸地,他們至少還得過上十幾個夜晚。
他隻要一閉上眼,就不免想起沈知意看著他毫不掩飾的目光。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什麼連塊肩膀都沒漏,隻是看著他□□的上半身,臉上染起緋紅,就這麼輕易地讓他燙的難受起來。
他原以為,自己被逼著背下來蝙蝠島的地圖已經是這段旅途上最困難的事情,沒想到,原來最難的事,是在這兒。
那家夥乾嘛要有個這麼漂亮的妹妹啊?
又乾嘛非要來找他完成這項任務?
他是蕭十一郎,那個晚上能止小兒夜啼,名聲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的蕭十一郎!不是什麼柳下惠!
她又乾嘛要長得那麼好看,那麼乖,又用那種眼神看他?
縱然她可能不是江湖人士,不知道他是誰,總該…總該有點對男人的警惕在吧。
嘖,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他越想越煩,把身體翻過來,後背朝著天,胸膛朝著石頭,總算把自己那些燥熱給壓了下去,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些睡意。
等沈知意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不過外麵的環境還是有點微涼。她看見旁邊的人已經不在,打開幕簾——船頭也不見到人,不由有些驚慌。
她也知道昨天的情境是有些尷尬,他不會是覺得被一個姑娘看了身子,羞憤難當,連夜跳船吧!
也……也不應該啊,那些特彆不該看的,她也沒看到啊!而且又,又不是她非要看的,明明就是他先讓她看的!
她心裡嘟嘟囔囔的,眼睛還不忘記四處張望。心裡的不安終於在看到礁石上的身影時消失了。
她有些不理解地看著這個好好的床不睡,非要睡在大石頭上,睡石頭上也就算了……那礁石根本沒有能容納下一個成年男性的大小,他整個人趴在上麵,兩條腿耷拉著,怎麼看怎麼怪。
而且這礁石也不夠圓滑平整,那麼多石頭凸起,光是看著就知道,睡在上麵的感覺肯定不好。
本來就沒有進入深睡眠狀態的蕭十一郎一聽到她的動靜就醒過來,輕巧地從礁石上跳下來,一回頭就看見姑娘欲言又止的臉。
他也知道自己睡在礁石上的行為實在奇怪,但是折騰了一個晚上,他也已經實在沒有力氣和她去解釋什麼了。
他裝作沒看見她的表情,割斷纏在石頭上的繩索,從船上提前準備好的食物裡取出一個饢,一邊吃,一邊又開始任勞任怨地劃起船來。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那天晚上的尷尬,又變回了那個肆意灑脫的蕭十一郎。不過,就算海麵上再出現那天晚上的狂風驟雨,雖然沈知意還是會邀請他進來躲一會,但是他已經學會了用內力把衣服烘乾,穿的整整齊齊的再進來了。而且,他在船頭和船艙裡的她對話時的樣子,和兩個人一起待在船艙裡的樣子,真是截然不同。每次隻要他一進來,就必然和個鵪鶉似的乖乖閉上他那□□談的嘴。
所以他那天脫濕衣服——果然是故意逗她的。
沈知意心裡有點氣呼呼。
不過這種氣呼呼的感覺在看著他老實安分,且不是極端天氣死也不進船休息的樣子的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甚至帶出一股子一言難儘的愧疚出來。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享受到。
當沈知意看著因為是晴天,所以又一次拒絕進船艙睡覺,寧願坐石頭上麵打坐的蕭十一郎,心情複雜的把話咽回了肚子。
這樣的旅程在船行進了大半個月之後,終於迎來了終結。
看著許久不見,此時枝丫上的白霜已經有一點點融化的樹木,沈知意的臉上難免帶出了幾分恍惚,但是又很快平靜下來。
在一邊嘟囔著大小姐就是麻煩,一邊乖乖由她搭著的蕭十一郎的幫助下,她成功上了岸,踩上了這令她格外親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