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可愛。”
直到西門吹雪順著她的視線,一起看向那小魚,她才回過神來。
但是她並沒有接下他的話,而是側身,靜靜地看著他。
一切都很安靜。
黃昏的光打在西門吹雪的臉上,伴隨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倒映在他臉上的陰影,叫他無端的生出些溫柔。
沈知意感覺他的形象在此刻,好像終於又和自己腦袋裡那個記不起是誰的白色身影重合起來——她想,那應該是他吧。
不然,她怎麼在此刻,感到如此安心。不然她怎麼會明明一句話都不想再說,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也一點不覺得對麵的人會為此尷尬。
他們如此親密,即便她和他相處的時間這樣少,但是她還是在意他。
不,或許還是不夠親密。
還要更近一點。
還要在近一點——沈知意為自己這樣不知羞恥的衝動而臉紅。
但是她就是想,很想。
她才不要虧待自己——就好像西門吹雪從來不舍得虧待她一樣。
她順從自己的想法,貼在他的身側。她搭上他的手——纖細的手指扣住他的。
她喜歡這樣,她喜歡和他拉著手,好像要把自己以前沒有和人拉過的手全部都補回來。
西門吹雪沒有動。但是他的手卻反扣回來,和她十指相扣。
他的眼睛還在看那兩條被沈知意指過的小魚兒。
但他的呼吸已經放輕。
他聞到她的香氣,混著她的體溫,沉進彼此的掌紋裡。
小魚兒遊走了。
——但害羞的有情人卻還停在這裡,連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不過也並不是兩個人都是因為害羞所以不知道說什麼好。像沈知意這會就不是。
她隻是單純的覺得這樣的氣氛讓她感到很有熟悉感,還不想那麼早就脫離開。
直到船家見停的夠久,船不用劃都被水流帶走好一段距離,試探性地詢問兩位他能不能動了,兩個人才像是如夢初醒般的清醒過來。
沈知意看了看天色,確實不早,便說要回去了。西門吹雪向來以她的意思為先,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往回滑的時候,風向是逆著的,儘管西門吹雪為她擋下了絕大多數的風,但沈知意還是咳嗽了幾聲。
剛剛沉浸在粉紅世界的兩個人這才反應過來,沈知意的體溫本來總是有些微涼的,要是天氣冷的時候,是要比西門吹雪這個因為本身內力是偏寒所以導致體表溫度也稍低的男人還要涼上幾分的。
西門吹雪皺起眉頭,把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整個人正麵朝向她,寬闊的背徹底把風給擋嚴實了。他無視了沈知意表示就是喜歡待在船艙外麵看風景的想法,十分強硬地把她“請”了進去。
“我隻是剛剛被風嗆到,咳嗽了幾聲,也沒嚴重到這個地步……”她小聲嘟囔了沒一會,就在對方堪稱嚴厲的眼
神下收了聲。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可還沒僵持一會,西門吹雪突然向外看去。
他的劍以沈知意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拔出來,把一支飛向他們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箭攔腰折斷。
他的劍,是殺人的劍,行走江湖時,若不是為了殺人,便絕不出鞘。
若是往常,遇見這樣暗箭傷人的小人,他自然是要追上去一劍了結,讓江湖上少一個這樣連正麵對敵都不願的宵小之徒。而若是他那日不願見血,那就絕不會出劍,以他的輕功,躲過這樣一箭,絕非難事。
但是這一次,他的身後有人。
儘管外麵還什麼人都沒有見到,但他卻已起了殺心。
可他也不願留沈知意一個人在船艙裡,自己出去找那放暗箭之人。
於是他隻是持劍出了船艙,冷冷地掃視這看上去絕不可能有人埋伏的江麵。
他的外衣已披在沈知意的身上,逆風吹動他純白色的衣擺,使他的身影看上去單薄的厲害。但沒有人敢因為他單薄的衣著而輕看這個年輕人半分。
遠處傳來聲音。
“江湖人總說,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這兩個人,若一定要選一人為敵,那一定要選葉孤城。儘管你們都是同樣名滿天下的劍客,但是葉孤城的劍鞘是一整個白帝城,所以他的每一次出劍,都得深思熟慮。”
“而西門吹雪則不同。他練劍隻為殺人,若他要你死,那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神秘的聲音說完這段話便停頓一會,隨後帶上一些笑意繼續說:“但今日我看,這倒也不然。”
“再虔誠的劍客,也難免是人。是人,就有弱點,而是個男人,便總有色y。有了心愛的女人,起了色y,生了弱點,便不得不處處受製了——您看,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江上開始彌漫起大片的白霧。
有一條船,在霧裡若隱若現。
不,用條這個量詞,似乎已經有些不太合適。
那船隻是朦朦朧朧透出些自己的形狀,就讓人明了,那絕對是艘大船。一艘大到可以一口將他們這條小漁船狠狠吞下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