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Act1·紅白(2 / 2)

自從阿鴆的雙手出了事以後,就很少再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幾乎可以說是再也沒有看到過。

葉嘉澤不由得心中一跳,迎了上去,坐在阿鴆的身旁。他聞到了客廳裡似乎有一些燒焦的氣息,不由得看過去,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

“牆上的那……”

話語還沒有完全說出口,葉嘉澤突兀間反應了過來。陸明川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告訴了他,千萬不要提到任何與畫相關的事情。

他立刻就要轉變話題,卻已經被阿鴆接了過去。

阿鴆自然而然的說:“葉老師,你想問牆上的那幅畫嗎?”

葉嘉澤搖頭,語氣溫和道:“不是,隻是覺得那裡空空蕩蕩的,或許可以放一個大屏投影。”

“哦……”阿鴆聽上去像是有一些低落。

葉嘉澤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現指下的感覺有一點點粗糙,但是他一點都不敢問。

這個時候,他已經看出來了阿鴆的樣子有一些不對勁,無論是剛開始的笑容,還是後來說話的語氣,無不透露著不正常。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想來,阿鴆一定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他小心翼翼的挑選了話題,引導著阿鴆聊上去,隻要葉嘉澤願意,他能夠讓任何人都如沐春風。

目光隨意的掃過了四周,葉嘉澤突然間發現,居然再也看不到任何紙、筆、顏料,與畫畫相關的東西。

阿鴆跟著他的話題走了過去,他打了一個嗬欠,眼裡漸漸地出現了困意。葉嘉澤見狀小心翼翼的把他哄得睡著,輕柔的給少年蓋上了毯子,這才有工夫去見陸明川。

陸明川把自己鎖在書房裡,看上去說不出的消沉與頹然,見到葉嘉澤來了,苦笑了一聲:“你說得對,我不該讓他繼續碰畫筆的。”

葉嘉澤心中一跳,曾經的那股不安的感覺又出現,他勉強按捺住心緒:“出了什麼事?”

陸明川淡淡的道:“他把自己的畫燒了。”

葉嘉澤一愣。

瞬時間,他想起來了空空蕩蕩的客廳牆壁,還有揮之不去的那股燒焦的味道。

葉嘉澤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很喜歡那幅畫的嗎……我聽謝渡橋說過的!”

近水樓台,都是同事,謝渡橋偶爾會跟他說起阿鴆的事情,自從阿鴆出了事以後就更是頻繁。其中就包括了當初掛到畫廊裡去的那幅畫,據說技法不是最純熟的,就連謝渡橋看到阿鴆的選題,也是哭笑不得,但那卻是阿鴆最喜歡的一張。為此,連其他的好幾幅都放棄了。

“阿鴆似乎……一點都不相信他自己了。他覺得所有人都在騙他,安慰他,覺得他的畫其實……”

陸明川根本說不下去,他不願意吐出那樣的詞語,無論是哪一個,對於少年來說都是輕|賤與侮辱。

就像所有的自信與堅持都崩潰掉,再也不可能支撐的起。曾經阿鴆有多麼的驕傲,那麼如今他就有多麼的惶恐。

“他從來都沒有從那些謠言裡走出去……”

“是我忘了,我應該想得到的,就算他從來都不說,其實心裡還是在意的……”

陸明川的聲音有一些發顫,他無比的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注意到,甚至沉浸在少年編織出來的假象裡。

阿鴆從來都沒有從那些流言蜚語裡走得出去,他隻是封閉了自己,強迫自己不要去聽。即便後來陸明川告訴他已經都澄清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可當初已經留下的傷痕再也沒有辦法抹除,被他記在了腦海中,幾近於刻骨銘心。

雙手有可能被毀的這件事更如同揮之不去的烏雲,一直籠罩在他的頭頂。

若果阿鴆的這雙手可以治好那就罷了,大概他還可以從那些打擊中走出來,畢竟那是他賴以安身立命的東西。

可偏偏他的手,沒有辦法恢複到從前了!

他從來不間斷的練習,懷抱著微弱的期冀,卻一次又一次的認識到了這個事實。

巨大的打擊幾乎要讓人發瘋,但他還是不想要放棄,他從頭開始,從零練起,已經可以看得出進步了,陸明川也是這樣期冀著的。

可終究……什麼都被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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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川痛苦到不可自抑,隻要想到阿鴆那幾句話,他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他還記得曾經的那一天,少年醒來後驚恐的模樣,羞憤欲絕,而如今,卻變成了這般……

就像對所有的一切都徹底麻木了。

那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嘉澤終於說話:“阿鴆不可能突然變成這樣,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他見到了什麼人,還是遇到了什麼事?”

陸明川聲音沉沉:“他遇到了幾個學生……還有謝渡橋。”

他回憶著,緩慢的把自己那天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幾乎是不用再想,就猜了出來。

後悔像潮水一般湧來,阿鴆那樣的不願意去學校,那天他們根本就不該去郊外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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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澤想要去看一看畫室裡的畫,但是門已經被陸明川鎖上了,陸明川唯恐阿鴆再受了什麼刺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他們出來後陸明川又將畫室鎖上,走到客廳的那會,阿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葉嘉澤走到了阿鴆身前,聲音溫柔:“阿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阿鴆低低地應了一聲,眼眸裡還有朦朧的水汽。

他忽然說:“葉老師,那你可以把我的畫都帶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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