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出來散心,但是管家不知首。”
“管家是傻的嗎?”
商陸無奈地看著他。
“剛才那個阿姨家,你怎麼找的?”
“看她沒有開客棧飯店士多店,也沒有做遊客生意。中文不流利,不會寫中文,而且是個黨員——預備黨員。”
柯嶼:“……這你都知首?”
商陸手抵唇輕輕咳嗽一聲:“中午她讓我幫她抄入黨申請書。”
柯嶼:“……”
“她不會寫字怎麼辦……彆笑。”
柯嶼笑得站不住,又不敢放肆,把額頭抵進他胸口,整個人都在發抖。商陸無奈握住他雙肩:“三頁稿紙,鋼筆寫乾了,手也快斷了——喂,彆笑了。”
笑聲悶在商陸懷裡,他連氣都喘不過來,兩手緊緊揪住他黑色羊絨衫的衣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救命。”
納西阿姨等著多久才等這麼一千載難逢撞上門的壯丁啊!
商陸半抱半護著他,生怕他笑暈過去,臉上不自覺也帶上了溫柔的笑意。柯嶼笑夠了,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那要不然……我們回去她那裡?”
“留宿?”
“留宿。”柯嶼思考著,“明天早上你可以直接去片場,我晚一點回院子,就算撞到了也可以說是早上散步回來,怎麼樣?”
好像是個辦法。
兩個人再度走回去,不長的距離,窄窄的小巷,化了雪的石頭路被月光一照,像汪著水。“天雨流芳”燈光仍亮在簷角,商陸問:“你知首天雨流芳是什麼意思嗎?”
“天上下雨了,像花草一樣芬芳?”
商陸睨他一眼:“很有詩意,但回答錯誤——意思是讀書去吧,古東巴文。”
柯嶼默默記在心裡:“好漂亮的四個字。”
“你知首一帆風順,用東巴文字怎麼寫?”
“怎麼寫?”
“三條波浪,一葉扁舟,舟頭一個撐竹篙的小人。東巴文字是象形文字,像畫。”
說話間,柯嶼福至心靈,忽然發現了外套深深口袋裡另一卷質感粗糙的紙。
像東巴手工紙。
他掏出來,就著月光和燈光的亮光展開,門扉敲響三下,他徐徐展開,上麵用毛筆畫著這幅畫,旁邊寫著龍飛鳳舞的「一帆風順」四字行書,右下角則是「贈小島」三個正楷小字。他握著紙,猝不及防地仰頭看向商陸。
“晚上在廚房偶然學到的,那家主人是這個村子的東巴,他教我寫,一時興起就提了你的名字。”頓了頓,“寫著玩的,不用喜歡。”
“喜歡。”柯嶼很快地說,一晚上上上下下的心沒消停一會又開始高懸不下砰砰亂跳,“你的字好漂亮。”
“從小練,後來喜歡上畫畫就生疏了。”
說話間,門吱呀一聲開了,納西阿嬸對兩人的去而複返麵露疑惑,隨即反應過來,怕不是落下了什麼東西?可是沒有啊,房間裡空空蕩蕩的。商陸用最簡單基礎的漢語說明來意,阿嬸臉上露出難色,舉起手指比了個一。
柯嶼心想,一百塊一個人?一千塊一個人?
商陸:“隻有一間房?”
阿嬸點點頭。
商陸轉向柯嶼,還沒等說什麼便聽到他說:“沒關係。”
房間簡單但整潔,二樓客廳熏著好聞的線香,不濃,順著縫隙彌漫,正好入眠。洗漱有電熱水器,阿嬸約莫是很感謝商陸幫她抄入黨申請,大半夜去巷口一家小客棧借洗漱用品。
背上的鞭傷沒好透,水流漫過凸起的血痂,衝刷之下刺激著癢意。黑暗的欲/望如藤蔓滋生,在陌生的、熱氣氤氳的狹小浴室裡盛開出魅惑的花朵。柯嶼緊閉著眼睛,手指摸索到傷口——
貼了磨砂紙的浴室和洗手台分開,商陸就在外麵洗臉。
撕裂的疼痛如針刺般反複折磨上癮,柯嶼屏住呼吸,血從新生又裂開的傷口裡流出,他攀著牆壁仰麵緊閉著唇,深深地喘息。
阿嬸沒有告訴他,這扇浴室門是關不緊的。它的鎖芯會縮回去,門會很輕地哢噠一聲——自己打開。
繼而順著慣性,一點一點地開得更大。
直到完全打開,讓裡外兩個世界都一目了然地沒有秘密。
要想守住秘密,一定要扣上插銷。
可是柯嶼沒有。
被水流打濕的額發垂下,商陸抬眸,透過凝在眼睫上濕潤的水珠,他看到了柯嶼一覽無餘的身體和縱橫斑駁的傷口。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m,是皮膚剝離綜合症(基本就是焦慮引起的,比如喜歡啃指甲、撕嘴唇、撕自己拇指邊翹起的死皮,直到深深地撕進傷口。
這一幕影史最經典的應該是《黑天鵝》裡娜塔麗波特曼撕自己的大拇指,我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是一個哆嗦……
不過柯老師的先天病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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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巴,大概類似於東巴教的牧師,地位很高
東巴文字是象形文字,而且現在還可以用。
下次我找找看有沒有「一帆風順」的圖給大家看看,很可愛的
今天隻有這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