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昌王能立而不倒,自然不可能心機全無。眼線火速便將熾舒遇刺險些喪命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中。
雖然無從得知事後熾舒和右昌王談了什麼,但他當場便後背生涼,心生不妙之感。
右昌王和他爭勢,熾舒上位後,對他也是日漸防備,他豈會不知?
西關一戰,魏軍元帥薑祖望戰死,這成了熾舒屢次用來激勵下層軍士的可誇耀的戰果。然而無論怎麼粉飾,明眼人心裡清楚,這就是一場慘敗。
為了那場戰事,他們不但精心策劃,還投入極大的軍力。原本的目標,是徹底打亂魏軍的全盤計劃,將戰場的壓力從北方轉移到魏都。如果順利的話,他們的鐵騎,甚至可以直逼長安。
那將會是何等輝煌的巨大戰果。
然而,結果卻是如此不堪,功敗垂成。
也是西關之戰過後,他開始意識到到對手的可怕之處。那種於絕地裡反擊搏殺的韌性和能力,足以叫這世上最強大的敵人也為之戰栗。
軍隊尚且如此,何況是最高統帥。薑祖望雖戰死,卻沒有戰敗。而他的繼任者,更是用扭轉戰局的方式,證明了她繼承於薑祖望的強悍和對部下的絕對號召力。
這樣的統帥,這樣的軍隊,足以摧垮任何敵人。
他對後麵的戰事已是失去了信心。
此次他自己請命來此,便是深思熟慮過後的應對。自然,他存了幾分私心。然而他也有自己的無奈:敵手叫他看不到戰勝對方的把握,而熾舒,不是一個能叫他放心效命的人。
自己的地位足夠高了,他無意再以戰養威。
此戰如果得勝,自己不至於有積功之嫌。
如果戰敗——雖然沒有一個人在公開場合裡提過這樣的可能,但作為一個和中原皇朝爭奪廝殺了半輩子的北庭之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從前遇到晉室那樣的對手,是運氣太好而已。而運氣,不可能總是那麼好。一旦失去幽燕,毫無疑問,南都必然跟著不保。到時候,他們剩下的唯一選擇,隻能是離開這片膏腴之地,再次北遷,回到他們舊日的王庭去。到了那時,殘酷的內部爭奪必將再次上演。
他若現在保住實力,將來便有餘地。
不談進,即便是退,也足以據守自己原本的地盤。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現在忽然發生這樣的意外。
是誰要取熾舒的命?
如果不是右昌王,他能想到的另外一種可能,便是魏國女帥。
甚至,如果單從熾舒身亡能獲得的好處來看,比起右昌王,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不信熾舒想不到這一點。
但是,右昌王會放過攻訐自己的機會嗎?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自辯,熾舒真的會相信自己嗎?
對這一點,他毫無信心。
為防萬一,當天他便派親信暗中趕往燕郡監視動靜。
才兩天,就收到了一道緊急回報,偵查到右昌王已帶了人馬,悄悄正往這裡趕來。據說,是要以前方吃緊為由換防,調他去往燕郡。
兩地之間,急行軍的話,五六天便能到。現在右昌王已經上路,也就意味著,留給自己的時間更短。
目答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他謹慎,提前防備,刺探到了這個消息,幾天後,等右昌王趕到,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他立刻召親信商議對策,眾人無不怒火衝天。有說等右昌王到來將他殺掉。有的更狠,鼓動他占領鸞道,堵死熾舒和南都之間的這條交通要徑。
事已至此,目答知自己是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