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花落由紀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關押在小小的鳥籠裡。
她能聽見外麵的聲音,也能看見外麵的影像。
但是。
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媽媽!”
“媽媽——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媽媽!”
無論怎麼努力,契約束縛著她和雪女,掌握主導權的一直都是自幼陪伴著自己的“詛咒”,雖然不能擁抱自己,卻總是慈愛的在她靈魂深處的冰天雪地裡撫摸著自己的頭發。
“媽媽,媽媽!放我出來!”
少女抓住了困鎖自己的冰之牢籠。
——“我說,能把那孩子放出來了吧?”
和那個同媽媽在一起的詛咒師不一樣的聲音,對於由紀來說,卻非常的熟悉。
雪女有些疑惑的歪了一下腦袋,畢竟,她不太明白這個人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眼前的男人雙腳隨意的岔開著,手雖然插在褲腰帶裡,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卻沒有帶著眼罩,一雙蒼青色的眼睛顯得非常突兀而冰冷。
雪女握著冰折扇的手又一次微微顫抖起來:“啊啦。”她低下頭,用左手按住了顫抖的右手,“這是第二次了呢,由紀。”
名為栗花落由紀的,她寵愛的女兒,第二次反抗媽媽的保護,想要掙脫契約奪回自己的身體。
“我會放開這個孩子的,但是不是現在哦。”雪女用冰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將妾身的意識和咒術轉移到夏油閣下的身上,需要精細而複雜的‘約束’。”
她垂下眼眸:“這孩子自己是不能產出咒力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使用的一直都是妾身的咒力,也是這份力量讓這孩子長大成人,活到了現在。”
雪女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夏油閣下讓這孩子吞噬了貓又,反而某種意義上來說讓妾身得到了喘息。”
“但是,貓又的咒力終有一天是要消耗殆儘的……彼時,作為黃泉之子的這孩子,又要依靠什麼活下來呢?妾身發自內心的擔憂著。”
“本來,如果這孩子不被發現,妾身也不被發現的話,她一定可以倚靠著妾身的支持,一直活到白發蒼蒼,成為兒孫滿堂的老奶奶為止吧,可惜命運的齒輪是這樣的殘酷,不容妾身絲毫的幻想。”即使身上穿著的隻是普通的水手服,而非十二單,但是雪女的站姿依然十分雍容優雅,就連眉毛下垂的弧度,也像是呼吸之間融刻在靈魂裡的習慣。
五條悟攤開手:“區區咒力供給而已,我就足夠了。你倒是好好地回答我的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那孩子。”
“那你也回答妾身的問題吧,你到底是怎麼找到妾身的?”雪女抬起手,將夏油擋在了身後,“若是繼續追殺夏油閣下的話,那恐怕是不行的,妾身需要他,也隻有他能滿足妾身的需要。”
夏油:……不是,這位尊貴的女士你從剛才開始就在說奇怪的話啊?你自己沒有自覺嗎?
畫麵,一時變得非常微妙,此時如果有第四個人在的話,一定會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五條悟難得眼角抽搐。
……不是,明明是嚴肅的場麵,這個“詛咒”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雙關語有沒有自覺啊?
“彆用由紀的臉說那種奇怪的話啊。”他嫌棄道。
闊彆多年的摯友,在這一瞬間,腦回路共用了。
“所以,對妾身的回答呢?”雪女用冰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在那孩子身上裝了跟蹤器和竊聽器,僅此而已。”五條悟似乎並不避諱自己使用現代技術追蹤雪女這件事。
夏油:……
悟,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先不說這個猴子的技術,你在未成年少女的身上裝這兩樣東西到底是打算做什麼啊?
有著兩個未成年養女,當了十年奶爸的夏油傑,露出了露骨的嫌棄表情。
“原來如此,是這種東西嘛,妾身知道的。”雪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妾身還以為自己睡迷糊大意到你對這孩子下了什麼不知名的咒術,妾身還看不出來呢。”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清爽的笑容,“不是就沒問題啦。”
夏油:……
他開始覺得自己和雪女合作這個選擇是不是正確了。
少女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雍容淺笑到:“先到妾身準備的地方去看看吧,之後再慢慢聊聊我們之間的分歧。”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片深山老林,實際上在新宿百鬼夜行之後,雖然五條悟立刻開始了追蹤,奈何雪女和夏油的移動速度太快,以至於五條悟在兩天之後才在這片深山老林裡截到了兩人。
或者說,連他自己都驚訝在這種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森林和神社存在。
“這裡是介於此岸和彼岸之間的大森林,咒術師不被妾身加持的話,是無法進入的。”雪女淺笑,“有沒有被妾身嚇到?”
“妖怪bba。”五條悟吐槽。
雪女:……
這個臭小子還是吃掉吧?吃掉以後會恢複不少體力吧?啊?
“悟,對女士尊重一些。”夏油傑下意識的接了一句嘴。
然後,又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現在的情況,氣氛沉默了下來。
雪女拉開了推開了神社的大門,自己坐到了主位上,大概因為不是真實世界之中存在的“神社”,這裡反而並沒有破舊的感覺。
隻有由紀能看到,那些躲在神社後麵的小神使們,一個個抹著眼淚。
“齋宮殿下回來了。”
“齋宮殿下的味道。好懷念。”
“齋宮殿下。”
“齋宮殿下……”
雪女姿態莊嚴地跪坐在主神位上:“其實,妾身現在應該已經沒有資格坐在這裡了,但是在這裡是最安全的,所以不得不僭越。”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五條悟開門見山道。
“嗯……”對方發出了一個嫵媚的專音,“從哪裡開始說起呢……你知道冰室神社的【闘鶏稲置大山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