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承柔不說話,阮雯道:“那奴婢先去園中尋小姐,告退了。”
阮雯一走,清香湊上前:“娘子,這要怎麼辦?她去了園子就會發現的。”
王承柔:“能拖一時是一時,慌也沒有用。”嘴上是這麼說,但關乎眠眠能否順利逃出去,王承柔怎能不緊張,如今她隻剩這一個念想了。
阮雯的速度,很快就發現了園中無人的情況,她馬上去找了管青山,於是整個容靜居開始了細致的搜查。
阮雯重新回到主屋,她也不問清心與孩子們的蹤跡,隻是立在那裡,姿態恭敬。明明是在監視她,卻表現得像是隨時準備聽主子令的容靜居的普通奴婢的樣子。
容靜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想查出幾個大活人是怎麼沒的,並不是易事。
王承柔雖然很想出去探一下情況,看看他們搜到了哪裡,但怕自己在他們搜到有暗道的那屋時,會控製不住露出破綻,而李肅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很可能通過她的表現,能更快鎖定目標。
所以,更保險的方法還是坐在屋裡哪都不去。
到了中午,王承柔該用飯用飯,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像是府中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她不問不看,知道全府都已掌控在李肅手下的手中。事實確實如此,府外都是親衛隊的人,府內早被管青山帶人控製了,原先府裡的奴仆,雖然沒被限製行動,但所有的做工都要在監視下進行。
下午的時候,管青山親自過來主屋。
他嘴上說著有事稟,請求進入,但其實根本沒等到王承柔允他,直接跨了門檻進了來。邁完這一步後,管青山沒再往裡走一步,算是站在了屋門口,他說:“娘子,我有事就直說了,不多打擾你休息。”
王承柔頭都不抬,手中在繡著什麼,管青山瞥了一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是件小孩子的衣服,而繡這件衣服的人,除了表情專注,並沒有母親繡給孩子東西的那種期待。
她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副畫,置身於世外。
管青山要把塵世外的人拉回來:“城中已亂,趙陸也好清心也罷,是連自己都保不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何況還帶著兩個孩子。他們能不能平安出城都是另說,就算他們出得城去,城外更是兵荒馬亂,刀劍無情,心術不正之人借機殺掠,多少與父母逃難的孩童,坐在雙親的屍體旁痛哭,這樣的場景我來時就見過很多。”
王承柔穿針引線的手停了一下,然後手上的速度更快了。
管青山繼續:“娘子還是早些把孩子們的行蹤告之我,我們是不會傷害他們的,我們是在保護他們。城外已經打了起來,國公爺最遲晚上就會到,若是在那之前,我們能找到孩子,容靜居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嗬,”王承柔停了手,她笑了,“真是三年不見當刮目相看,管侍衛連告狀的本事都拿出來威脅我了。你先說說看,盯了我三年,我有什麼怕你說與李肅聽的。”
管青山:“卑職不敢論娘子是非,隻是,趙陸趙大人,這三年間每一次出入容靜居皆有記載,另外,娘子有一事不知,他還犯了主子的大忌,設計殺了我們的人,待雲京城一切平靜後,他就算投降歸順,結局也不會好。”
王承柔:“既然結局已定,我憑什麼現在把他賣給你?”
“死法不同而已,隻是殺了我們的人,不過是一刀了結的事,但若是加上頻繁出入容靜居,以及帶著孩子們逃走一事,卑職雖不知主子會如何處理趙大人,但想來是娘子想像不到的手段。所以,為了他好為了孩子們好,娘子還是早些說出事實,在主子歸都之前,我可以保證容靜居恢複正常。”
管青山的話說得王承柔心寒,他們都了解李肅,知道這番話並非誇張。
“晚了,你來的太晚了,”王承柔看著窗外,“他們早就出城了。”
王承柔不知道張憲空打到了哪裡,趙陸有沒有帶著孩子與他彙合成功,她這樣說隻是希望,可以讓管青山不再把精力放在搜查容靜居上,而是多去城中尋查,好讓藏在宮中秘道中的趙陸等人不被發現。
管青山該說的都說了,想也是問不出什麼,他看了一眼阮雯,阮雯對他點點頭,他出了屋子。
管青山與阮雯都在慶幸,好在王承柔還在。管青山出了屋就接到了李肅的傳信,看來公子離雲京越來越近了,上午才剛發出去的消息,這回就能收到回信了。
他打開來看,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這才相信自己沒看錯,他雖不明白公子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是要聽命行事。
晚些時候,清香回來與王承柔說:“娘子,院裡的人撤了,那裡,他們也沒搜到。”
王承柔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雙手合十:“保佑眠眠可以順利出城,平安無事。”
與此同時,皇宮地道內,清心已等了趙陸好長時間,趙大人行事謹慎,把兩個孩子留給她,說是先上去探探路,如果安全再帶她們出去。
可這一等就是一天,在此期間,兩個孩子表現的十分乖巧,雖然他們平常就是不愛哭鬨的孩子,此時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不要吃不要喝,清心看了都心疼,就在清心快要等不及時,她忽然聽到地道一頭傳來動靜。
她不知來者是不是趙陸,但趙大人說過,若下來的是他,他會在第一時間叫她名字的。
可顯然,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發出聲音的地方沒有人叫她的名字,清心咬住唇,利索地拉起兩個孩子,本還想提醒他們噤聲,但見孩子們冷靜的樣子,清心知道不用開口提醒。
“清心姑娘。”有人在喊清心的名字,但聲音不是趙陸的,清心更不敢出去了。可這暗道裡並沒有藏身之處,她隻能護著兩個孩子自欺欺人地躲在石桌
來人發現了她們,他站定道:“姑娘莫怕,在下宋衛,是張憲空的義父。”
聽到張憲空的名字,清心正想從桌下爬出來,就見對方已經蹲下。他看了看兩個孩子,露出一個微笑:“趕快出來,我們走。”
“趙大人呢?”清心問,與此同時,她還看到了另一個陌生人,她警惕地問:“這人是誰?”
宋衛:“趙大人來不了了,他助皇上脫身時被萬左石的人抓住了,他隻來及告訴我,你們在這裡。”
清心:“趙大人他沒事吧?”
宋衛實話道:“凶多吉少,你們若是能平安,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所以,還是莫多說,抱上孩子趕路吧。”
清心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對方穿著粗布衣服,人很年輕白白淨淨,一看就不是奴仆出身,他也不說話,隻是盯著兩個孩子看。清香聽從宋衛的話,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轉身彎腰,手都伸到尚兒麵前了,清香忽然頓住,在宋衛之前搶過了眠眠。宋衛被閃了一下,卻沒什麼反應,抱起尚兒在前麵帶路。
尚兒的頭墊在宋衛的肩上,他看向清心,清心躲開他的視線,埋頭走路。
娘子的決定下的突然,她沒來及與自己說什麼,但清心知道主子的心,她收緊抱著眠眠的手,已做好後麵的路程要拿命來護著她的決定。
宋衛帶她們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從地下出來後,清心就聽到了刀劍的聲音。宋衛回頭道:“跟上我。”
清心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生麵孔一直默默地走在最後麵,沒有發出過聲音。走了幾步,清心發現,他們還在皇宮
裡,隻不過這裡已過了宮道,到了內外宮交界處,眼前的內宮城牆,赫然地矗立在眼前。
到處都在打鬥,場麵很亂,清心根本不知這些人是哪方勢力,宋衛與後麵那人都撥出了刀劍,看來是要突破出去。
就在清心經曆這一切的時候,容靜居裡卻傳來好消息,不僅府內的人撤了,就連圍在外麵的人也撤了。聽王路的意思,城裡與宮中都亂了,到處在打仗,親衛隊的人顧不上守著容靜居,都跑回皇宮那裡了。
王承柔聽後趕緊問:“皇宮出了什麼事?”
王路:“我聽他們撤走時說,北境叛軍打進來了,要回宮增援。”
若他們說的屬實,那就說明張憲空還未攻進皇宮,那眠眠她們此時應該還被困在皇宮中,王承柔向外跑去,果然,府內府外安靜極了,一個官兵或是管青山的人都不在,她連阮雯也沒有看到。
王承柔對王路道:“咱家兩輛馬車都還在嗎?”
王路:“在的。”
“你快去,卸掉其中一車,馬給我,清香上馬車,你來趕車,跟上我。”
王路跑去做事了,王承柔則與清香朝府門口跑去。
王路辦事極快,王承柔到門口的時候,他正好做好這一切。王承柔翻身上馬,清香也一秒沒耽誤,鑽進了馬車,王路韁繩都拿在了手中,卻一直沒等來王承柔下令。
王承柔楞在馬上,一種熟悉的感覺漫上全身,上一世她借回府為母奔喪,逃了。那麼遙遠的記憶,不知為何竟在此時這麼緊張,分秒必爭的時候被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