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勢已去,叛軍頭目阿朗稍一猶豫,立即朝著雷蒙遞上了武器,請求投降。
平叛軍隊們有些不甘心,可胡安牢記萊恩的指導,見到叛軍頭目投降,他當機立斷選擇準許。
戰鬥就此結束,在老近衛和本地貴族們的嚴厲目光中,叛亂農奴們三五成群,一點點地從據點中走出來,下跪投降。
平叛軍隊要求很嚴,除了衣服被褥和一些鍋碗瓢盆以外,不允許有任何武器,甚至連鋤頭、草叉這種疑似武器的都不能有,任何金銀珠寶和帶有信仰色彩的物品也不允許,全數上交。
一旦被發現私下夾帶,則絕無幸免之理,當場處決。
這是個非常嚴厲的命令,但叛亂農奴們聽了之後反而鬆了口氣。
因為要求這麼高,命令如此嚴厲,就不太像是要殺俘殺降的樣子了,因為如果騎士老爺們真要殺俘殺降就不會這麼麻煩這麼多事。
平叛軍隊建立了戰俘營地,幾十個大鍋被架了起來,準備給這些叛亂農奴們煮吃的。
胡安本來打算給叛亂農奴們發放黑麵包吃,但是杜林伯爵和拉羅特伯爵立即表示反對,他們認為這些叛亂農奴雖然情有可原,但實在是配不上黑麵包,讓他們不會餓死就行,再者,讓這些農奴們吃得太飽萬一他們又有力氣反抗呢?
胡安想了一下覺得有道理,俘虜確實不需要那麼好的待遇。
大鍋裡麵煮著粥,這種粥根本就不是軍隊吃的那種香噴噴的,有油腥味的粥,而是用著陳糧和一些倉庫底的雜糧(栗子、乾豆莢、橡樹果和蕨類植物),加入了一些切碎的菜葉,直接加水煮成的稀粥,不僅沒有一滴油,而且還稀得很!
但這對叛亂農奴來說已經是無上的美味了。
粥的氣味在夏季的空氣中飄散,叛亂農奴們聞著這香氣幾乎腿都站不住,蓬頭垢麵,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叛亂農奴們緩緩地聚在一起,除了造反的青壯以外,人群裡也少不了老弱病殘和婦孺,許多婦女甚至沒有衣服穿,無論怎麼努力遮擋自己,還是多少露了一些出來,羞憤得無以複加。
老近衛營地中,叛軍頭領阿朗被抓到軍營裡麵接受審問,他也很光棍地什麼都說了,隻是一個勁地祈求胡安不要殺俘殺降,他願意用自己的命換所有人的命。
跟隨著萊恩一段時間,胡安也學到很多,他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為難,看著阿朗苦求了很久,這才勉強答應放過這些叛亂農奴。
就在胡安鬆口的那一刻,這個叛軍頭目跪在軍營中所有人的麵前,哭得泣不成聲。
正好,雷蒙是阿朗的同鄉,胡安便讓雷蒙壓著他先去吃點東西。
雷蒙帶著阿朗來到老近衛軍的軍營裡麵找了個地方坐下,因為被上了腳鐐,再加上知道自己如果搞事,受難的是外麵為數兩萬的兄弟姐妹們,叛軍頭領低歎一聲,他從雷蒙的手中接過了盛著稀粥的碗:“好久不見……所以,你現在當了老近衛?你帶著騎士老爺們來了!帶著他們來打敗我們了?!”
雷蒙同樣沉默了,昔日的童年玩伴就在麵前,那麼熟悉,卻那麼陌生,他們曾經一起玩耍,一起進森林裡麵采摘野果、一起去小河裡麵抓魚,長大之後,也一起給騎士老爺服勞役。
在那個叛亂之夜,阿朗選擇了反抗,而雷蒙選擇了逃走。
不同的選擇,鑄就了未來人生的道路不同,再見麵,雷蒙已經是老近衛,功勳赫赫,身上的半身板甲,矮人的精工長戟,腰間還佩一把劍,皮靴擦得逞亮,哪還有一點農奴的樣子?
“拉克死了。”雷蒙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還記得他麼?”
“他的那兩個妹妹呢?”阿朗愣了一會兒。
“也死了,死在逃難的路上,被野獸人殺的,我和媽媽還有弟弟也差點死了。”雷蒙有些難過地說道:“誰都不是那麼容易,阿朗。”
“……哎,是,誰都不是那麼容易,我當反賊,就要被吊死的,你當逃奴,也是要被吊死的!”叛軍頭目咬著牙:“反正怎麼樣都要死,不是逃就是反,你活下來了,我也活下來了,這就夠了!”
“阿朗,為什麼你會……”雷蒙欲言又止。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一說到這個,阿朗的神情又激動起來,他幾乎就要破口大罵:“活不下去了還能怎麼樣?就要一口吃的都沒有還要我們怎麼樣?看著自己餓死麼?”
腳銬的鐵鏈嘩嘩地響。
看著自己歇斯底裡的樣子,雷蒙突然很慶幸,他很慶幸自己的選擇,逃了,逃到萊恩公爵的領地去,從此過上了好日子。
阿朗也意識到現在麵前的不是童年玩伴,而是老近衛,他複而坐下,大口地吃著粥,這動作之猛烈,就好像要討回一點什麼一樣。
吃著吃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就下來了:“好幾天了。”
“好幾天?”雷蒙奇怪地問道。
“我們斷糧已經好幾天了,每天都要從據點裡麵抬出一百多個死人。”阿朗哭著說道:“你們的進攻太猛了,打一個地方滅一個,我們平時都是四散活動,哪裡有那麼多存糧!”
“……抱歉,但這是公爵的命令。”雷蒙有些不好意思,老近衛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羞愧:“我們必須儘快平叛。”
“公爵?公爵!”阿朗咬著牙,他強忍著怒火:“你就知道公爵,你知道,裡昂納賽的那個公爵是怎麼對待我們的麼?!”
“他誘騙我們原來的領袖,說願意幫助我們,解決我們的問題,我們很高興,選擇了投降,結果就是那個公爵,他假裝要給我們發路費和糧食送我們回家,然後把那些投降農奴們關進山丘裡麵,進行了一場屠殺!”阿朗雙眼血紅:“八千人,八千個兄弟姐妹,就被那個公爵殺了!告訴我,雷蒙,那個裡昂納賽公爵現在怎麼樣了?”
“他死了,被吸血鬼殺了。”雷蒙知道阿爾德雷爾德公爵在近侍的慫恿下乾過殺俘殺降的事。
“殺得好!公爵都該死!”
“阿朗!”雷蒙也生氣了:“萊恩公爵和他不一樣!”
“這些騎士貴族都一樣混賬!”
叛軍頭目這話剛一出口,營地內的氣氛就變了。
一雙雙憤怒的眼睛盯著這個叛軍頭目,一個老近衛走了上來,直接一個巴掌扇在了叛軍頭目的臉上:“閉嘴,你這個蠢貨,彆的我不管,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說公爵的壞話,不然你可以試試,我可告訴你,我原來和你一樣,是個農奴,在希農河邊種地。”
“我也是農奴!我是夏隆森林的獵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