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想象著那番情景——
她才跳下去沒多久,陸萱萱為了自證,仗著自己有神符,當眾發誓,喊著陸宴之名字跳崖。想必,還沒被阮輕跳崖刺激到陸嘉塵,當時被陸萱萱刺激得不輕。
她眼神黯淡下去,病懨懨,冷聲道:“爹既然願意相信她,就不必再來問我了,我累了,想再睡一會,爹請回吧。”
陸嘉塵並未走開,雙手負在身後,垂眸看她,良久,道:“輕兒,你還在為靈根事生氣?”
阮輕不答,緩緩闔上眼,朝他擺了下手,示意她不想聽。
陸嘉塵並未理會,在她床前坐下來,打量著她,半響,溫聲說道:“宋笙丞傷你靈根,星照門已經對他做出了處罰,此事與萱萱無關,你彆再為此事記恨她。”
阮輕心裡好生納悶,她爹何一口一口給陸萱萱開脫?
陸萱萱是什麼樣人,她難道還不清楚?
來星照門這一年時間,她捫心自問,她日日刻苦修煉,從未去招誰惹誰,跟那宋笙丞見麵次數屈指可數,平日裡撞見了也基本是繞道走,而他卻狠心毀了自己靈根。
宋笙丞傾慕陸萱萱已久,此事整個星照門都知道。若不是為了陸萱萱,他會平白無故來傷阮輕?
“萱萱性情驕縱了些,但終歸是你姐妹,你何必為了之前事,一直耿耿於懷?”陸嘉塵溫聲道。
阮輕氣笑了,掀開被子,瞪著陸嘉塵,冷聲道:“掌門,陸萱萱是您寶貝女兒,我隻是個來路不明私生子,我哪裡敢記恨她?我配嗎?您是不是有點多慮了?”
陸嘉塵麵上一陣難看,攥緊拳頭,將要開口話說不出來,歎了聲:“輕兒……”
阮輕忍住性子,道:“掌門還是請回吧,我傷我會自行料理。”
“……”
主屋,宋如意對燈垂淚,看到陸嘉塵進屋,立刻仰起臉,滿臉期待,起身迎過去,道:“怎麼樣?她怎麼說?”
陸嘉塵搖頭歎息。
“她不同意嗎?”宋如意語調突然提高,期待化作失望,拳頭握緊,眼中現出恨意,“她憑什麼不同意?!”
陸嘉塵看她一眼,手在宋如意手背上拍了拍,道:“我沒跟她開口……”
宋如意詫異地瞥向他,道:“為什麼?”
陸嘉塵又是一聲歎息。
宋如意焦急地甩開陸嘉塵手,怒道:“東海林家人願意出麵,這是救萱萱唯一機會,這事有什麼好商量,直接告訴她結果不就行嗎?!”
陸嘉塵按了按眉心,道:“你容我想一想。”
“想?還想什麼想?”宋如意憤然,“若不是因為那妮子,萱萱怎麼會墜崖?其他人墜崖都沒事,就可憐了我們萱萱,我現在恨不得,恨不得……”說著,她整個人顫抖著,以手掩麵哭了起來。
陸嘉塵伸手將她抱在懷裡,拍了拍她肩膀,目光暗沉,道:“回頭,再讓宴之跟她說,宴之話,她一定會聽……”
“我看根本不必跟她說!”宋如意轉過身看他,咬牙切齒地說,“自古婚事隻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沒有道理不同意!”
“彆說了。”陸嘉塵閉上眼,搖了搖頭。
“……”
送走了陸嘉塵,阮輕接著睡了一覺,屋外雨聲斷斷續續,迷迷糊糊之中,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屋外門廊上,侍女沉香杵著掃帚,看著院牆角落裡那棵盛開紅海棠,輕輕歎息。
小陶抱著柴火從院門口路過,好奇道:“沉香,發什麼呆呢?”
“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了,我在想前兩天那位公子,”沉香遺憾地說,“他今天怕是不會來了。”
“你發什麼春呢,哪裡有公子了?”小陶嗤笑著,道,“真有漂亮公子,也守著二小姐那去了,來我們這乾什麼?”
沉香很不服氣,嘟噥說:“有!”
她前兩天都見到了,俊俏無雙黃衣少年,坐在樹梢擦拭寶劍,時不時地朝他們院子裡投來一瞥。
“好好好,你說有就有,”小陶嬉皮笑臉,“我不就是嗎?”
沉香氣惱地拿掃帚追著他打,笑罵聲漸漸消散在春雨中。
雨下了一整夜,阮輕房中窗戶沒關,早上又聽到有人在談論——
“哎你聽說了嗎?前些日子到訪那位貴客,是東海蓬萊閣人!”
“蓬萊閣?那是哪兒?”
“嘖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蓬萊閣鎮守東海,天下第一劍就鎮在蓬萊閣!”
“哦哦,然後呢?”
“蓬萊閣人過來,說是來我們星照門提親!”
“哦——是來求娶二小姐對不對?”
“二小姐都快病死了,這還能嫁出去嗎?”
“誰知道呢,你可彆亂說啊,二小姐可是掌門夫婦心肝肉呢!”
阮輕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
她聽到了一句關鍵話:陸萱萱快病死了?
那她是不是該放鞭炮慶祝一下?
難怪昨天陸掌門過來跟她說了些奇奇怪怪話,原來那焱霧獸火毒竟是如此厲害?
阮輕挑了件淺紫色外衫換上,打算出去散散心,順道去看望她師父。
雨打芭蕉,枝頭海棠開越發鮮亮,阮輕執著傘出門,才走出屋門口,一朵重瓣海棠花旋轉著朝她飛來,不偏不倚落在她肩頭。
她揚起臉看過去,見一黃衣少年坐在牆頭,映在海棠花中,一條腿屈著,一手支著下巴,少年清澈眸子裡盛著笑意。
對上阮輕雙眸一瞬,那抹笑意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少年扶著腰間劍,招呼不打,輕身一躍,翻.牆走了。
是他?
阮輕好奇地想著,前腳剛剛邁出門,陸宴之後腳來了。:,,,